楚芸岚盈盈一笑,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已经过了会紧张不安的年纪,也不会懵懂无知,更不会心跳如擂鼓。
面对着呼延吉势在必得的质问,她无辜的眨动着羽睫,清澈的杏眸水润潋滟,“殿下,白霓曼和我无冤无仇,我没必要害她。”
语气微微一顿。
楚芸岚又说:“殿下应该记得你我的约定,我陪你过了圆月宴,便要收拾东西,离开王宫。临走前,我何必自找麻烦?何必主动招惹白霓曼呢?”
呼延吉没有吭声。
他深思熟虑,打心眼里愿意相信他的芸儿。
可是,白霓曼勾结大宁朝,泄露王宫地形图一事,又实在是太过愚蠢,不像是一个细作该有的手段。
想着想着,呼延吉渐渐犯困。
“殿下,您睡吧,我回去了。”
楚芸岚看出来了他的困意,不再久留。
“芸儿,你不要辜负了寡人的信任。”
呼延吉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楚芸岚的衣袖,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对她说。
楚芸岚怔愣了一瞬。
扪心自问,她觉得呼延吉是个好帝王。
同样,对于她这个外来的神医,也相当友好和宠爱。
“殿下,我永远不会害你,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帮你疗伤。”
对于一个医师和患者来讲,这是楚芸岚能够给予的最高承诺。
呼延吉扯着嘴角欣慰的笑了下,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楚芸岚朝着他福了福身,告别一般,“我明日早上就启程离开。”
呼延吉从腰间拿出一块君王令牌,扔给楚芸岚。
“这是寡人的令牌,有了它,你便是寡人最信任、最器重的下属,你可以在西域王宫、乃至其他西域的城池畅通无阻。”
楚芸岚瞧着做工精细、鬼斧神工般的黄金令牌,爱惜的挂在腰间。
“多谢殿下。”
作为回礼,楚芸岚摊开手心,一团黑雾凝聚在掌心,雾气散开,露出一条粉色的蠕虫。
“殿下,这是我研制出的蛊虫,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能通过蛊虫感知到您的身体状况。一旦你有危险,我会快马加鞭赶来帮助你。”
呼延吉瞧着那一条可爱中略带惊悚的虫子,双臂爬山了一层鸡皮疙瘩。
“殿下,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收回。”
楚芸岚不会强人所难,这种中蛊一事,全凭缘分。
“寡人信你。”
呼延吉笃定的摊开手,“你要如何给我呢?”
楚芸岚欣慰的笑了下,掌心微转,樱唇轻念咒语,粉色的蠕虫仿佛注入了无数的力量,忽然腾空而起,飞向呼延吉。
几乎是一瞬间,蠕虫钻进了呼延吉的手腕,在白皙的肌肤处咬下一个口子,虫体钻入皮肉中。
呼延吉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刺痛,转而皮肤恢复了以往的光泽,看不出半分被咬的痕迹。
“这是蛊虫?”呼延吉惊诧的望着手腕,喃喃自语着,“寡人行军打仗多年,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蛊术。”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凝视着楚芸岚,眸瞳里涌动出一缕恍然大悟的冷光。
“芸儿,蛊术只有大楚王朝的家臣,才会世世代代传承。大楚王朝很久以前就灭国,蛊术师从此在世间消失。”
“而你却偏偏会这等功夫,莫非你的师傅是当年大楚的家臣?而你……当真是亡国公主楚芸岚?所以你师父才会将真传都交给你?”
呼延吉觉得这个逻辑完全说得通。
楚芸岚迷茫的眨动着杏眸,绝色明艳的脸颊浮现出一缕无辜的神色。
她若有所思,抬手捋顺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声音清冽优美,“殿下,我真的忘了,有些事,忘了才好。”
“兴许是一段我实在无法接受的痛苦回忆,为了自保,我才会选择遗忘。殿下放心,不管我是谁,都不影响我们的友谊。”
呼延吉眸仁幽深,瞧着楚芸岚单纯又哀伤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揭开她的伤疤。
他感同身受的说道:“如果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当然忘了最好。记忆越深,只会越觉得痛苦。”
楚芸岚嫣然浅笑,“谢谢殿下理解我。”
呼延吉依依不舍的望着她,“明日,寡人就不送你了,免得不舍得放你离开,徒增伤悲。”
楚芸岚点点头,“好,殿下吃的药,我都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殿下要好好休息,不可思劳成疾。”
呼延吉怔怔的望着楚芸岚,以目光为牢笼,恨不得将楚芸岚深深的印刻在心底。
“再见,芸儿。”
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把楚芸岚的身形和样貌,永远的铭记在心中。
楚芸岚唯美的笑着,“再见,殿下。”
她转身,潇潇洒洒的离开。
只留下一片湛蓝色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槐花香气。
……
翌日。
宁柔一早得知了母亲被抓的消息,飞奔到正殿。
她不顾及呼延吉正在熟睡中,发疯一样的往内阁冲去。
“殿下!您不能对我母妃出手!我母妃是大宁朝的皇妃!你怎敢伤害她?!”
婢女们出面阻拦住她的去路。
素皖直接命人抓住她的双臂,斥责道:“放肆!雅妃犯下的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你这个公主莫非早就知道?与雅妃一样都是大宁朝的细作?”
宁柔骄横惯了。
她一口唾沫吐到了素皖的脸上,“呸!区区贱婢!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公主?你可知本公主是大宁朝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堂堂长公主在上,何等尊贵?”
素皖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甩手一耳光,扇在了宁柔的脸上。
“什么破公主!你是被皇上抛弃,送到西域当人质的棋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尊贵的皇女呢?如今你母亲犯下死罪,你这个公主的地位也保不住了!”
宁柔气得张牙舞爪,想要扑过来撕烂了素皖的嘴巴。
偏偏婢女们架住她,控制着她无法伸展。
“贱婢!本公主的事,岂容你议论纷纷?!本公主这就禀明殿下,将你的舌头拔下来,乱棍打死!”
素皖气急败坏,甩手啪啪又是两个大耳刮子。
“何事如此吵闹不安?”
一道响亮悦耳的磁性嗓音,从殿内传出来。
只见睡眼惺忪的呼延吉推开门,身上披着一件灰色大氅,面容不悦,冷冷的睥睨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