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开了,那是为了给春天以鼓舞,给四季以希望。东边的太阳升起来了,那是为了给世界以明亮,给万物以生机。皇上啊,我心中的花为你开了整整四季,心中的太阳为你天天升起,只为了你能看我一眼,给我一个微笑。可我的希望为什么还如此渺茫,我的眼前为什么还一片黑暗?
皇后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一边用嫉妒的眼光远远地望着董鄂,一边对皇上在心里千万次的呼唤:皇上,你就不能将你的目光停留在这朵哭泣的花上吗?这朵花缺了雨露的滋润,它也是会凋谢的啊。
皇后郁闷极了,可只能藏在心底,用时间来给它们发酵。
听到董鄂氏封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自己的消息,乌云娜寂寞的眼神中满是悲凉。
朵心看不下去了,劝着说:“娘娘,你去找找皇上吧,不能让皇上这样冷落了您,再怎么着您还是个皇后!”
皇后摇头,说:“没用的,如果皇上真记得我这个皇后,还用得着我去找他吗?”
朵心说:“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呀,娘娘这样苦着自己,皇上能看得见吗?”
皇后说:“宫里的女人,这样苦着的不止我一个。皇上哪能个个看得见?”
朵心说:“娘娘就是菩萨心肠,都这样了还处处想着皇上。”
皇后感叹一声:“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命吧。自古以来,有多少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将自己如花的容颜在无边的悲叹声中独自凋零。唉!”
御医前脚刚走,董鄂后脚就跟了进来。
见到董鄂,皇后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看着董鄂没说一句话。
董鄂径直走到皇后的床边,有些焦急的问道:“娘娘,你病了?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皇后没听到似的,闭着眼睛睡着了一般,头都没转一下。
董鄂回头问朵心:“娘娘一向身体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朵心看到娘娘受委屈,听董鄂问起娘娘,没好气地说:“娘娘一向身体就不怎么好,她总是喜欢替别人着想,而把委屈全都放进自己的肚子里,从不跟人讲,憋久了自然就憋出病来了。”
塔拉也帮衬着说:“是呀,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会憋出病来的。”
董鄂道:“娘娘有委屈?妹妹粗心了,竟然一直以来没有察觉,还望朵心说出来,也让臣妾看看,能不能帮到皇后娘娘,只要妹妹能做到的,自当竭力。”
朵心看了看皇后,说:“娘娘受的委屈多了,自从娘娘被立为皇后以来,她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娘娘生性笃厚,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察言观色……”
皇后忽然转过脸来,对着朵心叫道:“朵心!”
朵心住了口。
董鄂凑到床边,道:“皇后,你怎么样?”
这时一个侍婢将药端了过来,朵心正要接过去,董鄂见了,站起来道:“我来吧。”董鄂端着药碗重新坐到床边,用条羹舀了一勺汤药,用嘴吹了吹,然后送到皇后嘴边,说:“皇后,把药喝了吧。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董鄂一勺一勺地把药喂到娘娘的嘴里,直到把药喝完。
皇后一边喝着董鄂送过来的药,一边看着董鄂,一言不发。
董鄂喂完了药,把药碗交给侍婢,说道:“嘱咐煎药房,记得按时煎药。”侍婢答应着去了。
董鄂用手摸了摸皇后的额,说道:“皇后还在发着烧呢,娘娘想吃什么?好让妹妹去做。”
皇后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你回去吧,这儿有朵心,有塔拉就行了。”
塔拉马上说:“是的,这儿还有我呢。”
董鄂说:“妹妹还是留在这照顾皇后吧,天色晚了,多一个人照顾会好得更快些。”
朵心说:“塔小主,董贵妃都回去吧,这儿有朵心呢,朵心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的。”
董鄂说:“我也看过一些医书,对一般的病症还能有所把握。娘娘的烧还没退,晚上朵心一个人,怕照顾不过来,还是妹妹妹留下来,这样也好安心,要不然,回去,想到皇后的病还没好,睡觉也不会安心的。”
皇后说:“不,我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休养几天就会好的,就不劳贵妃挂心了。”
董鄂不再坚持,只是说:“妹妹去看看药房,药煎得怎么样了。”董鄂来到药房,见刚才那个侍婢正在打瞌睡,没有惊动她。自己守在灶旁,将药罐坐到火上,自己在一旁守着。添了火,等火上来一些的时候,她看了看药,让火小一些,用文火煮了一段时间。药煎好了,那侍婢忽然醒来,见到贵妃在此,吓得半死。董鄂宽慰她道:“算了,好在我在这,没误事,以后可要注意了。”侍婢鸡啄米似的连忙答应了。董鄂端起药碗,朝皇后的房间走去。
来到皇后处,皇后颇有些意外,道:“本宫不是叫你回去了,你怎么又来了?”
董鄂微笑了一下,道:“娘娘的病不见好,妹妹哪里睡得着,就又来了。”接着又说道:“来,把这碗药喝了吧。”
朵心在旁边替娘娘掖了掖被子,说道:“贵妃娘娘把事都做完了,奴婢反而插不上手了。”
董贵妃张望了一下,道:“塔妹呢?”
朵心道:“噢,娘娘让她回去了。”
贵妃道:“煎药的丫头许是累了,竟趴在那里睡着了。”
朵心就要去叫她:“奴婢把她叫过来!”
皇后道:“算了,她也是无意的。也真难为贵妃了!朵心,替本宫谢谢贵妃娘娘。”
第二天早饭后,静妃带着秋月来看皇后,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董鄂。
自从皇上把阿茹娜废为静妃后,一年多了,静妃好像真的改变了许多,看不到以前的张扬和跋扈,听不到她的大喊大叫,宫廷里一时安静了许多。她看上去比以前瘦了一些,眼窝比先前深了一些,缺了过去的犀利,但好像又多了一些什么。到底多了什么,似乎又说不上来。脸色也苍白了一些,但仍是那么漂亮。只有头发,跟以前一样,黑亮,梳得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见到董鄂的一霎那,静妃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怒,但随即就不见了。
董鄂看到了她,立刻上前施礼道:“妹妹见过姐姐。”
“不敢,您现在是贵妃娘娘,现在妾是妹妹,贵妃是姐姐。应是妹妹先跟贵妃姐姐道吉祥才是,哪有贵妃姐姐先施礼之道理,贵妃姐姐是要折妹妹的寿了。”
静妃看了看皇后的气色,拉着皇后的手:“好些吗?”
皇后道:“承蒙挂牵,刚才文御医复诊过了,说比昨天好了些。”
静妃见静妃床边有一只药碗,碗里还有小半碗药,便道:“这人哪,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生起病来呢?这人的病哪,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上哪器官出毛病了,譬如肝呀,胃呀,肠呀,那就得药来治,只要对症下药了,这毛病也就好了。一种是心病,这心里上要是有了毛病啊,那怕是药物也难以治好的。俗话说得好:心病还得心药医。皇后娘娘,贵妃姐姐,你们说,妹妹我说的对不对呀。”
董贵妃道:“是的,像皇后娘娘的病,因积郁太深,久淤不畅,而致肝火旺,脾胃虚。这就得内外兼治,不是单纯地用不用药就能说得清楚的。”
静妃道:“贵妃姐姐,有皇上的春风化雨,自然不会积郁太深而致肝旺脾虚的,哪像我们,肝旺一点,脾虚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董鄂道:“肝旺脾虚是人人都有可能得的,这与一个人的体质有很大的关系,与别人关系并不大。”
皇后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对董鄂说道:“对了,皇上呢?贵妃在这里守着本宫,皇上怎么办哪?贵妃还是回去吧,免得皇上怪罪下来。”
董鄂道:“不要紧,我已经告诉皇上了,说皇后身体不好,臣妾要服侍皇后。皇上同意了,皇上说他好久没去打猎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打打猎,今天皇上想必打猎去了。明天,皇上会来看望皇后的。”
静妃道:“那可不一定,贵妃姐姐不在了,还有石妃妹妹在啊,皇上不会寂寞的。”
皇后道:“皇上忙,就不必来了吧。”
董鄂道:“皇上说了,会来的。”
静妃道:“贵妃真是善解人意,难怪会讨人喜欢。刚进宫的时候,石妃病了,贵妃姐姐也侍奉主子一般地侍奉了三天;前一阵子,太后偶感风寒,贵妃又衣不解带地服侍了三四天。现在皇后病了,贵妃又是如此通宵达旦,废寝忘食,鞍前马后地照顾着,把自己等同于一个下等的侍婢一般。难得呀。”
董鄂道:“只要宫里的人平平安安,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静妃冷笑了一下:“哟,想不到贵妃姐姐境界挺高的嘛。那是不是哪天妹妹我身体有恙,也会像伺候石妃一样的伺候妹妹?”
董鄂道:“当然,如果妹妹真有不适的话。”
静妃立刻道:“哎哟,贵妃别折妹妹的寿了,妹妹开句玩笑呢,贵妃姐姐还当真了。就是妹妹病得快死了,也不敢劳烦您老人家呀。您想想呀,您是什么身份,妹妹又是什么身份,一个是皇上身边的宠妃,一个却是被视若奴婢的废后!天差地别,岂敢劳烦贵妃姐姐您哪,那还不闹出天大的笑话来啊。妹妹可承受不起!”
说完站起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好生养着,我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娘娘。”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跟贵妃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