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冷笑道:“是吧?本妃要报仇,法子多得狠哪。四阿哥遭遇不幸,就凭本妃那天去了贞妃处,就认定是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妃去贞妃处告诉贞妃四阿哥有危险,可完全是一片好心,担心四阿哥遭遇不测。如果因为这一点正好让坏人钻了空子,这也只能说是四阿哥运气不好。想不到皇上恩将仇报,将本妃陷于不义!”
皇上一时语塞,在太妃的伶牙俐齿面前,皇上感觉理屈词穷的好像是他自己,他心生恨意,道:“太妃,你不要认为你是朕的长辈,朕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太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来吧,我的博果尔死了,本太妃活着也是等死,皇上处置了本妃,也好让本太妃早一点去陪博果尔!”
皇上强忍了火气,说:“那太妃多保重!”
皇上窝了满腔的火,再留下来皇上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了,太妃一副讨死的样子反倒让皇上不能说出任何处置太妃的话来。
要处置太妃,皇上是有顾忌的。她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自己曾经确实对不住她的儿子。她发泄一下私愤,说两句不中听的话,皇上也觉得是人之常情。至于她报复董贵妃,害了四阿哥,就是人人都猜测说是她指使的,但猜测归猜测,要治她的罪那还得有真凭实据。闹不好,自己还可能要承当不孝的罪名。
皇上走后,太妃又捻了一阵佛珠。累了,她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那满目疮痍的布俑,这布俑经过太妃的针扎撕扯,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太妃看了一会,眼里再次露出凶恶的光来,道:“谁跟我过不去,谁就是跟死亡接吻。董鄂,你别怪我害了你的四阿哥,怪只怪你这山望得那山高,撇了我的博果尔,想去享你的清福,你作梦去吧!四阿哥死了,看你还怎么做皇后!”
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皇上也感到身心疲惫。在这一连串的事情当中,太后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没有听到她半句言论。皇上想,太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皇上去见太后。从太后的脸上,皇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太后见到皇上,看到皇上好像消瘦了一些,脸色也明显没有了以前的红润,她倒是有些心疼,道:“皇上,可要注意身体哪。”
皇上道:“儿皇还能注意身体么,有人杀了朕的儿子呀。”
太后道:“哀家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固执己见,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吧?要是你早听皇额娘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皇上听太后说及从前的事,仍然愤然作色,说:“难道朕做错什么了吗?朕只是想让自己喜爱的人作皇后,这有错吗?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跟朕过不去?”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哪?”
皇上道:“儿皇想问皇额娘,朕哪里做错了?”
太后说:“皇上哪里都没有做错,皇上就是不该想将董氏立为皇后!”
皇上腾地站起来,道:“不行,朕就是想让董氏当皇后!他们以为四阿哥死了,她就做不成皇后了,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她能不能当皇后,做不做得成皇后!”
太后看着皇上,本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董鄂氏都病成那样了,还能当皇后?皇上想让她当她就能当吗?于是怒气又平息下来。她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淡淡地说道:“皇上,皇额娘现在老了,也不想管你的事了。你想让谁当皇后就让谁当皇后吧。”
皇上坚定地说:“是的,朕等兰雪儿病一好,朕就让她当皇后!”
太后闭着眼,只管养神,也不再答理皇上的话。
太后心里明镜似的,她已放心,现在应该没什么让她担心的了。
四阿哥死了,虽说太后也很心疼,但一想到这大清的血脉,她也就释然了。听说董妃得了血崩症,以后不会再有孕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就放下了一大半。这个病症是要靠调养的,只要皇上从此能安安分分的,不再想着废后立后的事,那董氏的调养也就不会成什么问题。可是如果皇上仍要一意孤行的话,那董氏的病能不能好起来就很难说了。
太后知道,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来出面了,会有人把事情做下去的。
皇上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忽然就跪了下去,求着太后道:“皇额娘,您发句话吧,就让董贵妃当皇后,好不好?”
太后睁开眼,看到跪着的皇上,道:“皇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说话!”
皇上跪在地上,不起来,眼里却有眼泪流出来,他哽咽道:“皇额娘,儿皇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贵妃当皇后,您一定答应了儿皇。只要您答应了,其他就没有人敢违抗了。”
苏嘛在旁想扶皇上起来,可皇上不让。
太后道:“皇额娘只能答应你,皇额娘不再干涉你,你想她当皇后,那是你的事。不过你也得答应皇额娘一件事。“
皇上问:“什么事?”
太后道:“静妃有错,但她毕竟是哀家带进宫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额娘求情的份上,看在她是亲王女儿的份上,饶她不死吧。”
皇上想了一想,道:“按她的所作作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皇额娘求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太后道:“行了,就这样吧。唉,真拿你没办法!你起来吧。”
皇上这才起来。
可是皇上一走,苏嘛在旁,不解地问太后道:“太后,您不是一向反对董妃当皇后吗?今儿个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太后道:“你不懂,哀家不答应他,看他那阵势,他能起来吗?再说了,现在,就是哀家答应了他,董氏就能做皇后了?”
太后笑了,这笑里,却似乎有着一种胸有成竹,“董氏是做不成皇后的!”
苏嘛怜惜道:“太后,董氏做不成皇后不要紧,可千万不能急坏了皇上的身体呀。”
太后道:“哀家明白。”
皇上见皇额娘答应了自己,一向晦暗地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觉得事情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几天后,皇上对四阿哥的死作出了处理意见。
明月绿珠监管不力,直接导致了四阿哥的死亡,赐死。
奶妈杜嬷嬷赶出紫禁城,永不再用。
贞妃无心之祸,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走动。
静妃灾祸之源,本是罪该万死,但念及太后求情,姑且饶她一命。但是从此之后,她必须留在自己的宫中,哪儿也不许去,除了侍女,除了特许,任何人都不能与她接触。皇上想的是,就让她在自己的宫里自生自灭吧。
太妃本是帮凶,但皇上也许念及她是长辈,自己又有愧于她,没有对她作出处罚。四阿哥无端被害,追封为荣亲王。
处理完四阿哥的事,皇上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又隐隐有些担心,董妃的病一拖再拖,还能好起来吗?
皇上决定去西苑,好好拜拜佛。
四阿哥荣亲王被害后,皇上更倾心于佛法了。
朴聪法师见时机成熟,便将一批南方的还算有名的和尚引荐给皇上。其中就有木陈忞和尚和玉林琇禅师及其弟子茚溪森。
木陈忞和朴聪一样,想把皇上往佛法路上引。朴聪说皇上是金轮王转世,木陈忞说皇上曾夙世为僧,是禅师转世才为帝的,所以能如此迷恋佛法。他还说揣摩皇上的骨相,就能看出皇上有没有佛性,话语中极尽奉承和引导,皇上被他说得甚至想出家去当和尚的念头都有了,只是碍于皇上的名号,家中的爱妃才没有化想法为行动。
木陈忞是广东人,二十多岁曾考过科举,但几次未取,遂弃科举入禅,在江西、广东、浙江、山东等各大寺院之间奔走,后入宁波天童寺当了主持。被憨璞聪引荐给皇上后,由于他对诸子百家,诗词书法等均有研究,加上人又乖巧,因此深得皇上器重。自从董妃被太后叫去服侍以后,皇上就指定他在西苑、悯忠寺和广济寺三处居住过冬,陪伴皇上左右,直到最近认识了玉林琇才作罢。
皇上对木陈忞推崇备至,经常将他叫进宫来。有一次皇上还亲口对木陈忞说,不要将他看作天子,就看作木陈忞的弟子好了。并请木陈忞为他取了印名“山臆”为字,“幻庵”为号,为显示自己的虔诚,还将字号刻为玉章,以后凡是御制的书画就用这个玉章钤印。
西苑内的皇上处理政务的场所万善殿,已成为了皇上礼佛参禅的神仙地。
殿内正中有皇上自己亲笔书写的两个大字“敬佛”,左右各有一联,右联是“万象证圆能,金轮妙转;三乘皈定慧,华海长涵。”左联是“了悟彻声闻,花拈妙谛;净因空色相,月印明心。”皇上听信朴聪和木陈忞说,揣摩皇上的骨相,说皇上是金轮王转世,信以为真,于是将“金轮”二字亲笔书写嵌进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