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城外的路上,何沉烟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直到所有人来到了囚禁了她十三年的小屋面前。
故地重游让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何沉烟的脑子“嗡嗡”直响。
本以为原主的情感被抽走之后,她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共情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然童年的痛苦和美好会跟随人一生,何显贵一家给原主造成的伤害,不管他们如何弥补,都无法抹去这一层记忆。
楚骁察觉到了何沉烟的不对劲,他们俩一直都是并肩走的,何沉烟的身形晃了晃,他便立刻出手扶住了何沉烟。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何沉烟点了点头。
楚骁安慰她说:“很快就会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越靠近这里,何显贵的行动就越慢,他的心跳得也越快。
他在心里不断地咒骂老国师:这个老骗子,人死了都不消停,非得逼得大家鱼死网破是吧!
薛名斐走到前面停了下来,回头问何沉烟:“娘娘,您当时就是被何显贵放在这里长大的,对吗?”
何沉烟怔了怔,回答说:“没错,在这里住了十三年。”
说完之后,何沉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为什么薛名斐会这么问自己?便追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薛名斐扯起嘴角笑了笑,面露不忍地说:“娘娘,等会您就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真相……”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仿佛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诅咒似的。
一路跟到这边来,何沉烟全程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直到楚骁带着他们绕到了后面。
回想起之前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就连一向开朗的萧稚都忍不住眉头紧锁。
一想到那么好的燕王妃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包括薛名斐在内,心里都异常沉重。
但是何显贵又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如果光是靠嘴皮子说说,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就无法给他定罪。
这地窖一样的坑洞是打开的,何沉烟还没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嫌恶地捂住鼻子,皱着眉问:“这前面是不是有野狗之类的死了啊,要不要处理一下?这也太难闻了。”
楚骁的动作顿了顿,还没来得及给何沉烟解释,大理寺的仵作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他告诉何沉烟:“娘娘,不是动物,是尸臭。”
“尸臭?!”何沉烟当场楞在原地,“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
还以为是动物,结果竟然是人,何沉烟感觉喉咙一哽,本能地道歉。
仵作很是欣赏何沉烟的作风,冲着他们招了招手:“已经结束了,跟我来。”
入口并不宽敞,而且里面一片漆黑,只能借助仵作手里的火把照明。
何沉烟跟在仵作的身后,楚骁跟在何沉烟的身后,而何显贵因为心虚,并没有跟上去。
“走快点,时间很紧,别磨蹭。”
萧稚在后面催促何显贵,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何显贵灵光一闪,眼睛看向一片漆黑的洞口。
对哦……里面没有光。
何显贵的心里有了想法,目光紧随着何沉烟,随后他才跟了上去。
原来仵作其实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了,就是为了比对那些留在这里的尸骨。
“我去吏部要了当年失踪的人的档案,又和这些尸骨做了对比,除了那些身体健康,死于非命的人,还找到了几具符合特征的尸骨。”
即便人死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骨头是不会发生太大变化的。
仵作把自己写好的结果递到了薛名斐的面前,薛名斐看完之后又送到了何显贵的面前,说:“看看吧,这些就是你种下的恶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面对着这些证据,何显贵还有话要说:“光凭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有这一堆化为白骨的尸体,就要定我的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何显贵,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本官也查到了上一任礼部尚书的死因。你们狼狈为奸,害了这里这么多人。而你,不光受到了礼部尚书的提拔,最后还害怕尚书要出卖自己,最后竟然将他残忍杀害,你怎么能够凶残至此?”
薛名斐在朝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即便如此,何显贵的凶残和无情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何显贵不知道薛名斐是怎么知道上一任礼部尚书的死与他有关,但是他做事一向做得干净,所以他认为,只要他打死不认,别人就不会抓到任何把柄。
但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风凭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你怎么会?”
何显贵目瞪口呆地看着风凭意,风凭意从容自在,施施然给楚骁行了个礼之后,便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时何显贵是如何下手的,事后又是如何处理干净的,每个细节,都一丝不漏。
“你说谎!风凭意,你不过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废人,你凭什么栽赃于我!”
“是不是栽赃,不如去问问皇上?”
风凭意凑头到尾都在笑,他很乐于欣赏何显贵此时的窘境,这个让他梦想破灭的人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实在是大快人心。
“而且,你是否杀了礼部尚书,这件事在你作的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如让薛大人说说重点,说说,这个用来藏尸的地窖上,为什么修盖了一个院子,院子里还住了人。”
何沉烟越听越邪乎,越听越心痛,直到薛名斐说出何显贵修改院子的真正用意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你怎么可以……”何沉烟的脸颊滑落无数的泪珠,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何显贵。
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被揭露了,何显贵此时也慌了神,他大声喊着:“不是我做的!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你们……你们仗着自己的官位压人,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这些事当然是你做的,何显贵,这把开门的钥匙上面,还挂着刻了你名字的玉坠呢。”
那是小木盒中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当时老国师假死之时偷钥匙的时候,顺手牵羊,和钥匙一起拿过来的。
刚才薛名斐是故意把玉坠和钥匙分开,就是要用这个作为压死何显贵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何显贵在看到玉坠的时候,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