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年少轻狂 第二十七章 送亲

童族近一个月可谓是热闹非凡,半个月前刚刚举行了族长换届大典,而今日,童族广场上又重新披上了红妆。

根据族长童承的特别嘱咐,童荣荣的大婚,完全按照长房一脉小姐出嫁的礼仪操办。喜乐喧天,笙鼓齐鸣,朱锦如赤,沿途金箔如霜雪般洒落,炮竹声声,喧天动地。绵延几百米,沿途朱红锦缎铺路,红绡华幔,鎏金宝盖,三名童族未婚女子盛装打扮当前引路,十余名童族礼官深袍华服紧随其后,四名童族健硕武师铠甲齐备,八名喜娘坐着小鸾车,鸾车之后,童荣荣的一众姐妹、姑嫂尾随。四名二长老旁系一脉武师随后护卫,气势显赫。烈儿一身银白戎装,胯下墨色宝马,伴在华美的喜轿旁,昂首阔步,举手投足间,别样的风采迷人。而喜轿中端坐着的,正是一身喜服的童荣荣。

鸾车从焚峪出发,缓缓来到广场的中央,先接了族长童承的赐婚,又领了祖父童族二长老童地的祝福,然后慢慢驶向童族广场最南端与太乙山下相连着的童族黑洞。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旁系分支的族人来说,已经是太给面子了。若不是童荣荣天资聪慧,与长房一脉童茗烈儿自小关系好,再加上二长老的在族中的威望,这样的长房仪仗,根本就不可能用在童荣荣的身上。能够让烈儿作为娘家男子的身份陪在一旁,也不是别人能求来的待遇。

由于黑洞的条件限制,童荣荣无法坐在鸾车上进入黑洞,在广场上拜别了族人们之后,礼官们抬着红木箱子的嫁妆先行踏进了黑洞中,之后随行的族人们陆续跳进黑洞中,童荣荣盖着盖头,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童族广场上站着的族人们,然后提起裙角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烈儿一个人留在最后。烈儿平日是很少穿戴戎装的,他总说那样坚硬沉重的钢铁挂在身上非常的难受,这一次是实在躲不过了,童族武师家族,女子出嫁,随行的娘家男子如果不穿铠甲,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在众人的目光压迫下,烈儿十分不情愿的挑了一身最轻的亮银铠,直到上马的前一刻才骂骂咧咧的穿到身上。

烈儿飞身下马,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二哥童承和一众族中长辈抬手在胸口抱拳,盔甲下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嬉皮笑脸秀气娇柔,多了几分坚毅不拔的男儿气概,烈儿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长房一脉童烈拜别族长、各位长老!”说罢转身,牵着马儿的缰绳,踏进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洞穴中。

许久的黑暗,长时间失重的感觉让烈儿产生了一些不太明显的恶心感觉,风声逐渐加大,一个条件反射的翻身,烈儿漂亮的落在了太乙山脚下的草丛中。身边,先前过来的族人们都已经收拾停当,喜娘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小鸾车里面,童荣荣站在自己的鸾车旁,盖头挡住了她的面容,但是烈儿却感到童荣荣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烈儿牵马上前一步,来到童荣荣的面前:“荣荣姐,上车吧,我们还要赶路去唐京呢。”

“恩。”盖头下传出的声音带着些许湿气,或许是童荣荣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嫁过去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也或许,烈儿无意识的想着,也或许她只是不舍的家人罢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表哥啊。

烈儿伸手把鸾车前面的一个侍卫招过来,一副颐指气使的少爷做派:“阿汇,让你给我准备的马车呢?”

被指到的正是在政峪外围当班的侍卫童汇,后者忙不迭从浓密的草丛里牵出一辆朴素的大马车,看起来颇像之前他们举家回童族时候的那种马车。

烈儿走过去掀开车帘向里看,一张巨大的软床摆在里面,几乎占据了车中所有的空间,仅剩的一小块地方摆了一个小桌儿,放着几碟糕点水果。烈儿满意的点点头,猛的一拍童汇的后背:“阿汇行啊你!”

童汇在一旁扶着烈儿上了车,郁闷的哀叹:“唉,看起来真舒服,我都想上去呆着了。”

“哦?”烈儿刚上了马车就开始把这一身的铠甲往下脱,听到这话眼珠一转,大声命令道:“阿汇上来给我揉揉腿,累死了,那边儿,过来一个人给我驾车!”

于是那边又过来了一个侍卫。童汇倒也不含糊,大声应了一声“是”,跟着烈儿钻进了马车里。烈儿一向对自己人比较好,大家都习惯了,虽然心里都有些不忿,却表现得不算明显。

等童荣荣在鸾车上坐定之后,烈儿掀开窗帘对着外面轻声说:“启程。”

于是外面候着的侍卫手中红缨枪朝天一指,大声喊道:“启程!”

烈儿赶紧放下窗帘,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揉着自己的耳朵抱怨道:“要造反啊这么大声,把少爷我耳朵都震聋了。”

童族全族都是武师,即使是看起来再娇弱的女子也是身体比一般大汉要强悍数倍,这一行路程虽然遥远,但好在东西都不多,几箱嫁妆装上马车,女子和“柔弱”的烈儿坐着马车,男子骑马,日行千里,第二日清早便到了唐京城外。

按照礼仪规矩,烈儿将一行人先安排在唐京最大的客栈“唐华阁”中,然后派了人前去童府通知三伯童钮和表哥童企。

毕竟是童族族长亲赐的大婚,面子上一定是要做到轰轰烈烈的。童府上下早已挂满了红灯笼和大红喜字,童府的大红花轿一路上徐行,花轿前后各跟着八名手提花篮的小姑娘,一路撒着花瓣,飘飘摇摇的晃到了唐华阁的门口。

童荣荣由喜娘从楼上扶出,缓缓上了轿,烈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穿戎装,随便套了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里面的纯白底衫,落霞山脉形状的童族图腾用银白色的丝线细细密密的绣在上面,随着烈儿在马上的颠簸,迎着阳光一闪一闪的隐隐发亮。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童族服饰,但是不同的是,在底衫的领口处,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图腾用更加细密的针脚制成,对着光的时候是一个童族的图腾,背着光的时候,却是一个潇洒俊逸的“烈”字,这是只有长房一脉的子弟才能够绣在领口的特殊图腾。烈儿这样穿,大概也是为了警告童钮,虽然童荣荣并没有什么地位,但毕竟是长房少爷送过来的,可是欺负不得。

童府门口,烈儿首先下马,亲自压了轿,伸手扶着童荣荣出来。童企一身喜服迎在门口,欣喜之情倒是溢于言表,看不出有什么虚假成分。

烈儿作为娘家男子,将童荣荣的手轻轻地放到了童企的手中,于是童企便欣喜的接过,领着童荣荣向童府内走去,烈儿退后一步,跟在他们的后面,与童钮与府中其他男丁女眷站在一堆。

童钮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并没有对长房一脉该有的谦恭尊敬,童钮一上来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亲切却又不失尊严的拍拍烈儿的肩膀道:“烈儿,十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哈哈,三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一岁多的小不点儿,时间过得真快啊,快来,见过你三伯母。”

烈儿毫无心机,一脸喜色的来到童钮指着的妇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而后装的特乖巧的样子的微笑道:“烈儿见过三伯母,三伯母您看起来真年轻。”

妇人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稍稍好转,勉强应了一声,便目不转睛的随着大队伍向府中走去。烈儿暗地里撅撅嘴,哼,那个老太婆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还给少爷我脸色看,早知道这样,就绝不同意荣荣姐嫁过来。

童府中早就聚集起了许多前来恭贺的人们,不过——烈儿轻微的皱了皱白皙高挺的鼻子,看来三长老说得对,站在院子里面看热闹的这些人,分明就是一群有钱的地痞流氓嘛!虽然穿着很华丽,可是就他们那种举止,就算是穿上了龙袍估计也高贵不到哪儿去。烈儿并没有把厌恶的表情做的很明显,作为长房一脉,礼仪是很重要的一项指标,在外人面前烈儿向来做得很好。

童钮凑过来热情的把烈儿拉来拉去的给他介绍那些“贵族”,虽然心里不屑,但是烈儿礼貌的一个个回应了。虽然相隔十年,但是在场的还是有许多人记得当时那个他们绝对高攀不起的童家,那个时候的身为二皇子李谦的学生的童家小少爷烈儿名动唐京,自然是无人不晓。童钮这样一介绍,那些人都有些微微愣神。当烈儿被安排到主桌上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在宾客中间悄悄地传开了。

以这样高调的姿态回到唐京并不是烈儿的初衷,很显然,童钮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曾经仗着自己哥哥姐姐的武力而在唐京大街上横行霸道的一岁小孩儿重新回来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一切都已经为定局了。然而第二天,烈儿就明白了童钮的用意。

大礼即成,烈儿回到给自己安排的厢房里面去休息,按照礼仪,娘家男子要在府上住三天才能离去,一来是考察女子在夫家受不受委屈,二来也是为了陪伴女子,让其尽早适应新的环境。烈儿自然是极不情愿却也循规蹈矩的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