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6章 裂痕

萧陌离缓步来到衙门里,对县令详细交待了当日的处理结果,以及各种让他安心的话,县令当然不敢找他的麻烦,毕竟萧陌离的本领究竟如何,他可是领教过一次的。

虽然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此仍是记忆犹新,于是听了萧陌离的安排,非常爽快地送他离开了,顺便还叮嘱他一些要小心身体、好好打理兰轩阁的话语。

萧陌离听了之后,心里只觉得分外好笑,但他仍是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说了一个“是”字,便提起脚步离开了衙门。

县令不禁轻轻松了一口气,来到自己的房间时,极为恭敬地对着坐于桌前的那位男子行了一礼,道:“回禀皇上,萧公子已经离开了。”

坐于桌前捧着茶慢慢品茗的皇帝听了此话,也不过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道:“那些人跟紧他了吗?会把他跟丢吗?”

县令不禁伸出手擦拭去了额上的汗珠,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些人皆是武功高超的顶尖高手,应该还不至于跟丢这样一位公子吧。”

然而,很快就有人硬生生地毁去了他的“应该没有问题”,一位原本跟着萧陌离的暗卫急匆匆地走入房内,脸上是惊慌失措的神情,对两人行了一礼,道:“回禀皇上、县令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把萧公子跟丢了,请皇上和县令大人恕罪。”

皇帝放下了茶盏,看了看一脸惊慌的暗卫,还有一脸震惊的县令,语气依旧是极为平静的,但这种平静往往都是暴风雨就要降落之前的征兆,道:“不是说了,应该没有问题吗?怎么还会忽然跟丢他了呢?需知你们可是相皇弟之前的得力干将,对于萧陌离的熟悉程度,应是比朕还要多。你们说说,为何还会失败呢?嗯?”

县令和暗卫赶紧跪在了地上,皇帝看着这两人,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朕不过是想问一句为什么,瞧你们都害怕成这个样子。朕很可怕吗?不会啊。你们两个都起来说话吧。”

县令和暗卫听到了他的笑声和不怪罪,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好转,相反竟是越来越糟糕,两人都无法真的猜测出皇帝的心里究竟如何去想,因此都不敢起身回答他的问题。

皇帝看着两人仍是这般害怕自己,他不禁叹息了一声,道:“罢了,既然你们跟丢了他,那朕就另想办法去找他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都回去各司其职吧。”

县令和暗卫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起身行了一礼后赶紧告退,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抬起手注视着自己手腕处的诡异裂痕,目光不禁闪现出了一抹阴冷,道:“看来不放过你,还真是不可能了。不过,让你这般死去,还是有些可惜,不如便任朕所用,大家都能达到所谓的利益,如何呢?”

无痛无痒的诡异裂痕是从何时开始悄然出现在自己的手腕处,皇帝已是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他只记得服侍自己更衣的兰妃忽然咦了一声,对他颇为疑惑地说了一句,道:“皇上,您这手腕处的裂痕怎么越来越深了?起初还是很浅的痕迹,如今却是快要看见里面的经脉了。皇上,痛吗?需不需要臣妾唤御医过来看一下?”

因为是自己特别得宠的嫔妃,接连几天都宿在了她的宫里,她对于自己的观察力当然会超过一般嫔妃,能够准确地说出这些,便知她天天都注意到了这种现象。

她生性比较温婉,并非穆淑妃那般表面温婉、实则工于心计的个性,她的温婉更多的还是源于她自身就是这样的性子,因此她的话从来都不会带有什么阿谀奉承,她只是十分真诚地对待他,这让他心里对她的态度自然也比其他嫔妃要好上许多。

皇帝看她脸上露出疑惑和心痛的神情,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朕没有事,爱妃,你不用担心。朕并不需要让御医过来诊治,朕知道那是谁动的手脚。”

兰妃是一个聪明人,听他这么说了,便极为识趣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毕竟皇上说了不用担心,那么自己也就不用担心,做个听皇上话的嫔妃,在这宫里才能站得久,而她也自然可以笑到最后。

于是,皇帝假意放出了消息,说是自己身体有恙,需要待在宫里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期间不会上朝听政,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暂由右相先行加以定夺,待得自己身体痊愈之后,再做一系列的打算。

犹记得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传言他随时都有可能前往另一个世界,因此当时有不少人认为胜利的那一方是相王爷,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折,直到如今,一些还经历过当面那场风波的人,都觉得皇帝红光满面地出现在朝堂之上是一个极其诡异的事情。

明面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私底下对此都表示出了诸多疑虑和猜疑,他们有此想法也并不奇怪,前一刻还是病殃殃的皇帝,后一秒竟是完全康复的状态,如此之快的恢复速度,自然会让人起疑。

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去相信皇帝是受到了妖邪的影响,这才有了健康无恙的身体,皇帝也不可能让这些大臣和其他人知晓这件事情,因此当他意识到了自己手腕处的诡异裂痕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也不禁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着自己手里收集到的讯息,悄悄赶往那个地方去找那个人,问清楚那个人究竟想要什么。

若是还惦记着自己还未重建的萧家,以他这种金口玉言,定然可以许诺一个让他安心、让自己满意的未来,只要自己的身体不再出现这种异样,他的目的就算是真的达到了,到时候究竟是兑现承诺,还是忽然反悔,这种主动权就不再是握在那个人的手里,而是他这个皇帝的手里。

如此危险地惹到了皇帝,若就这么算了,这可不是皇帝该有的态度,而他也不会放任这种危险再继续下去,很快他就按着自己得来的讯息来到了这里,并且还联系上了曾经安插在相王爷身边的暗卫,共同开始这一场局的设定。

然而刚开始便是一个难题,皇帝相信暗卫并不会轻易让萧陌离逃脱,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凭着一点捕风捉影知晓到了一些什么,这个人的城府之深,从第一次见到他时,皇帝就已经感受到了,因此对于这种难题的产生,皇帝颇为坦然地接受了。

至于接下来此人会做些什么,皇帝虽然还不能猜出一个大概,但是关键的一点已是完全抓住了,重建萧家是此人的命脉,只要他略微施加一些小手段,此人定然会乖乖上钩,欣然等着自己的好运到来。

因此,皇帝又开始了继续密谋下去的脚步,而他想要密谋的那个人,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萧陌离正在心无杂念地往萧家府邸走,身后的尾巴被他甩了以后,他的心当然是没有任何杂念,他对于毫无算计之心的县令竟会使出这招,心里是完全不相信的,不过他也只可能猜到指使县令的人定然隐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窥探,却无法真的猜出指使县令这么做的会是那位曾和他订下过契约的皇帝。

萧陌离回到萧家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在自己的房里用过晚膳后,他一个人坐于书桌前望着面前的宣纸出了一会儿神,待得寻思好了该要写些什么,他拿起搁置在一边的笔,蘸了少许的墨,似是又一阵的斟酌,这才开始缓缓写下“毕生心得”四字。

他的意思很是明显,便是要靠自己的记忆去回想那本已残缺不堪的秘籍,不管究竟想到了多少内容,只要确信自己忆起的那些部分并非有错,那他也就可以渐渐弥补残缺带来的损失有多大。

萧陌离专心致志地回忆这些残缺的内容,等他写好了几页之后,困意也不禁接踵而至,他看了一眼写好的部分,眼里不禁流露出了诸多的笑意,妥善处置好了一切,他也不再多耽搁自己的时间,准备熄灯进里屋好好休眠,为明天的布局做好铺垫之时,却听得房外传来了极其细微的敲门声。

这种时候来打扰阁主安寝的美人只可能是那一个,萧陌离推开了房门,果然看见了自己设想之中会来的如月,因为念及着白日里发生过的情形,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温柔和真挚,道:“怎么了?为何还不去睡?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安儿,难道此刻竟不觉得困了?”

如月听着他的语气,却是并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她抬起头仅是开口问着他,道:“陌离,你为何不趁此机会,绕道去寻她?非要真的去了衙门,随后便那么快地回来?你不是将她当成棋子吗?难道,你竟不想利用她了?”

萧陌离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意思,语气明显有些转淡的迹象,道:“如月,你还是不太相信我,是因为我过去实在太过于让你觉得无法掌控,所以你才会觉得我说出的诺言会是一句安抚你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