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琨能够这么发誓,就说明皇帝和他的母妃就算再如何多言,也无法熄灭他心里的决心和勇气,他们深知这一点,也就没有再阻止他去做这件事情,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母妃还是忍不住拥抱起了他,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看到他受苦受难定然会十分心疼。
然而,郁琨却是对自己的母妃笑了笑,道:“母妃,您不要如此难过,儿臣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任何意外,如此一来,才能让父皇和母妃安心。”
母妃听了他的这句话,不禁有些释然了,笑着抚摸他的脸庞,道:“母妃的琨儿已经长大了,什么事情、什么道理,都在琨儿的心里时刻谨记,母妃对此自然十分放心。只是,母妃也知琨儿此去定然十分凶险,但母妃想着琨儿的心里定然已有自己的考量,即使母妃现在想要说些什么,也阻止不了琨儿去做这件事情。因此,母妃只有不住地祈求上苍,能够好好地保佑琨儿平安无忧,至于其他的,母妃再也不提了。”
郁琨的心里自然也十分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可是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自己回头,如果自己此去真的可以带来一些新的期许,那么他很愿意不惜一切去做,因为这才是他作为一个皇子应有的责任。
就这样,郁琨毫无迟疑地踏出了生活七年的皇宫,当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皇宫之外的世界,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现实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偏差,皇宫里的生活虽然坎坷了一些,但到底可以衣食无忧,不用考虑何时缺衣少粮的问题,可是在皇宫之外的世界,却是什么都要考虑。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当他知晓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开始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获得一些银两,这其中就有给别人跑腿办差,若是不说自己是皇子的身份,谁都不会知晓,这个始终忙着赚钱的孩子竟是可以高高在上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郁琨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十分详细的打算,每经历一件事情,他都会将这份打算进行适当的调整,直到三年之后,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相王爷。
相王府的寿宴即将举行,但是管家发现有一道寿宴里必备的菜品,食材却还没有收集齐全,那是相王爷指名道姓的一道菜品,这其中就有一味不可或缺的山间野味,若是缺了此味,寿宴的菜品定然会大打折扣。
不单是掌厨的厨师慌了,就连负责整个寿宴的管家也不禁冷汗直流,他赶忙派出很多人去寻找这个野味,却发现那些人竟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下子,他只觉得自己的饭碗要彻底砸了。
要知道丢了相王爷的面子,惹了相王爷很不高兴,那么这之后的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如果自己的性命还能保住,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但他也深知这一点根本就不太可能。
敢惹相王爷的人,普天之下已经全部被相王爷消灭得一干二净,除了还在皇宫里的皇帝,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还活着的人,即使他兢兢业业地做事,却也无法改变惹他不高兴的事实。
因此他在得知无人能够找寻野味之时,他就已经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之中,也就在这个时候,郁琨及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手里拎着的恰好就是他们无法找寻的野味。
管家别提有多开心了,他来不及去思索这个少年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野味,他只是十分清楚自己可以不用挨骂,也不用失去自己的这条性命了,至于别的其他,他早已不顾了。
厨师拿到了得来不易的野味,自然也不敢再耽搁有限的时间,赶紧烹调起了这道菜品,对于这个少年为何会出现在此,更是没有多余的想法,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放在烹调,至于别的其他,他也早已不顾了。
郁琨知道所有人都很忙、很焦急,根本来不及多顾自己,他也没有在此多做逗留就离开了,但是他的心里很明白,他们一定会来找他的,因为他给他们的野味有一个微乎其微的问题,他相信相王爷定然察觉到的。
相王爷确实察觉到了,当他用筷子触及到了这道菜品,便知有点问题了,而当他品尝了一口之后,他更是十分肯定自己的所想并没有出现偏离,于是,他放下了筷子,看着站在一边的管家,语调颇为随意地说了一句,道:“周管家,本王能否问你一句,这道菜品里的野味是从何处寻来的吗?”
周管家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猜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只能极为恭敬地回答他,道:“自然是按照王爷的嘱咐,从深山里寻来的,这……”
他还没有说完自己的话,相王爷脸上的神情便开始瞬间改变,他看着周管家,只是极为缓慢地开了口,道:“本王吃了一口,却怎么也感觉不出这是从深山里寻来的野味,倒是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直觉,觉得这是你分明没有寻到,继而滥竽充数的次品。周管家,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待在王府里,就给本王说实话。”
周管家这时才知道相王爷很不满意,他赶紧跪在了地上,不断地开始求饶,道:“王爷饶命,我这就说实话。就在临近寿宴开始之时,掌厨的厨师忽然发现这道菜品的野味并没有收集齐全,我自然是急得让人到处去寻,也就在那时,有一个少年来到了我的面前,手里拎着的正是这个野味。我看到了,没有来得及多加检查和思绪,便让厨师进行烹调了,如果这当中一定会有问题,那一定是那个可疑的少年。如今我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很是奇怪,这个少年为何出现得那般凑巧,而且他是如何得知厨师缺了这道菜品的野味呢?”
相王爷听着他的这段话,仅是倒了一杯酒喝下,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陌生少年,而且他还拎着本王要的野味。这算不算是什么天意?”
站在另一边的诸多侍卫赶紧跪在了地上,相王爷看着他们,不禁冷哼了一声,道:“真的是本王以往太放纵你们了,是不是要本王真的杀几个人,你们才能长点记性,不会再出现相同的问题!”
侍卫们听他这么说,早已吓得魂都要飞了,一个月前的那一幕,如此血腥的场景,至今仍留在他们的记忆里,不过就是延误了相王爷一点时间,没有及时将他的马牵出,那个侍卫就被他直接杖毙,这般无情的态度,他们不可能轻易忘记。
或许在很多人的印象里,相王爷是一个爱民如子,会以百姓的安乐为首要位置,不会轻易滥杀无辜的好王爷,然而他们这些待在相王爷身边的侍卫却明白那不过是他的假象,真正的他实属一个绝对的恶魔。
这些侍卫的统领傅康自然清楚他没有说出的意思,他只是抱拳行了一礼,极为诚恳地认了错,道:“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将功抵过,将这个少年带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没有问题。”
相王爷听着他的话,不过随意地应了一声,道:“这般有胆量的少年已经不太多了,你若是真能带过来,本王对于今日的这一段,就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的话,你这个统领之位也该换个人当了,明白吗?”
傅康极为恭敬地回了一句“是”,便没有顾及跪在地上的这些侍卫,径直走出了大厅,显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寻那个忽然出现在王府里,此刻又不知在何处的少年。
相王爷看着他离开,只不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了这一杯,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这些侍卫和周管家,道:“一年一次的寿辰,就被你们这些人给轻易搅和了,本王若是不发发脾气,对于自己的身心也会有影响。既然有人帮你们去找寻那个少年,你们也该少一点恐惧,毕竟你们的性命还是有点挽留的境地,不是吗?”
他们当然不敢说不是,要知道他们连一个“不”字都不能提,傅康是相王爷多年的部下,若是犯了什么过错,一样也会受到处置,更别提他们这些仅在相王爷身边一段时间的侍卫和管家,若真能活命,那就只能衷心地祈求傅康能带着那个少年赶快出现在这里,否则尸横遍野的场景,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侍卫和管家担心不已自己的境况,傅康也不会是这个例外,他在掌握了一些讯息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在一处破庙里休眠的郁琨,他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但他知道少年的武功并不弱,即使自己根本没有发出脚步声,少年也能知晓有人出现在了这里。
少年虽然紧闭着双眼,但他确实已知晓有人来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许多年后依然不曾有半分退却,他只是开口说了一句,道:“如果是路过的侠士,就请在此将就一晚,如果不是的话,就请离开吧,因为我不想多寻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