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歌缩回手,告诉她在城西发生的事情,听得季雨歌也是莫名其妙。
“他只是想跟你打架?”
“是啊,这个人奇奇怪怪的,长得倒是不错,跟京城的花魁似的,怎么行事作风那么诡谲……娘,这个无涯岛,你有什么线索吗?”
季雨歌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看那两人的身手似乎都在我们之上,之后若是碰见了,还是要小心行事。”
无涯岛既是在吴府,还保护着吴天利,可想而知极有可能是一伙的,对方或许是在试探她们也说不定。
“娘,您交待的事情,我也告诉刘青那个孩子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刘青居然是上一任湖州城的府尹的孩子。”林东歌道:“我记得娘你说拿到的折子里,府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家人都被安置妥当,他的孩子又怎么会……”
“不知道。”季雨歌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向窗外。
整个湖州城死的死伤的伤,刘青的情况算是好的了。
此时已经快晌午了,阳光越来越炽热。和在京城看到的光不一样,并没有太温暖,而是带着要晒死人的压迫感。
相信其他湖州城的百姓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上午含糊没说完的话,吴天利特意拿出了山珍海味招待她们。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林东歌有些食欲大动,但也有点反感。
外面都什么样子了,这家伙还大鱼大肉的,实在该死。
想着外面的模样,林东歌又觉得自己此时坐在这里,和吴天利根本没什么分别。
心痛之下,竟红了眼眶。
季雨歌微微侧头,就看到了林东歌因为委屈而红了的眼角。
她瞬间明白了几分。
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但是林东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走在路上看见乞丐都要把身上买糖的几个铜板塞过去——季雨歌从不让孩子带太多的银子出门。
如今看到湖州城这个样子,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心疼,季雨歌是明白的。
她在桌子下握住了女儿的手,微微用力。
“令千金是怎么了?”吴天利很是奇怪:“是不是不合胃口?若是这样,本官就……”
“无妨,上午玩的野了些,现在困了。”季雨歌冷冷道:“我女儿的事情,就不用吴大人操心了。”
吴天利瞥了林东歌一眼,就说出门在外做大事,妻房就是个累赘。
譬如他,纵使身边妻妾成群,也是到一个地方就换一批,这样了无牵挂又能寻,欢作乐,多好。
“那就别客气了,请用请用。”吴天利呵呵一笑,扭头吩咐:“再上两坛前两天拿回来的状元红。”
状元红。
此酒应该也是从百姓家中搜刮来的。
若是家中生了儿子,就埋酒,他日等儿子长大启出,是为状元红。
若是女儿,便是女儿红了。
都是寄托了他们对子女的美好期许。
季雨歌沉得住气,道:“下午本官还要出门巡查一番,喝酒酒不合适,本官以茶代酒,敬吴大人。”
说完,拿起了茶杯。
既然季雨歌都不客气了,吴天利也拿着酒杯和她碰了碰,接着开始谈天说地,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偏偏每句话都没什么重点。
季雨歌很是疑惑,上午他都要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怎么出去见了一个人回来又不说了?
莫非见的是个什么高人,察觉出季雨歌是装出来的?
越是这样,自己越要沉住气。
既然吴天利不提,自己也就不追问。
一顿饭吃的有些别扭。
终于,林东歌放下了筷子:“我想出去走走。”
“又去?本官的意思是,湖州城里刁民甚多,姑娘总是这样只身一人不太安全。”吴天利连忙道。
“只身一人?你不是派了人跟着我么?哪里来的只身一人?”林东歌冷哼一声:“派出的还都是身手不错的家伙,动不动就跳出来说要跟我打架!”
吴天利一惊,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季雨歌眉目微冷:“东歌,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东歌又烦躁地踹了一下桌子,桌子晃动了,碗盘里的汤汤水水也洒出来大半:“我又没说错,我说吴大人,虽然您跟我娘都是官员,但派人跟踪我这种事情,未免太过分了吧?怎么,是怕我把你这个死气沉沉的湖州城给掀了?”
“东歌!”
“没事没事。”吴天利心下一沉,连忙赔笑:“是本官的错,本官想着你一个姑娘家的……诶哟!不说了不说了,下午姑娘想去哪里逛逛都无所谓,本官不再派人就是了。”
知道林东歌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季雨歌也一样惊了一身冷汗。
要是说的话引起了吴天利的怀疑,之后的事情就难办了。
况且,林东歌和刘青接触这件事……
“这是吴大人你说的,要是我再发现有人跟着我,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娘,我先走了。”
季雨歌只得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叹,又对吴天利抱拳道歉:“吴大人,真不好意思,我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娇纵坏了,还请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姑娘家家的,谁没个脾气?”吴天利笑道:“倒是员外郎真是爱女心切,外出公干也要带上女儿,却不知这路上如此艰苦朴素,会不会苦了令千金?”
“倒是不会。”
“唔,那家中的夫君就不担心吗?”
季雨歌抬眸,眼神微冷:“吴大人到底想说什么尽管敞亮着说就是了,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地打听。”
她对于自己的身份从未遮掩过,若是吴天利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决定闭口不言的话,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情。
玉琅王妃。
这样的头衔任谁知道了,都会有所忌惮吧。
吴天利勾唇一笑:“本官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员外郎大人出门在外,家人难免挂念,所以本官就派人,将您的夫君连夜接了过来,想必明日就到了。”
季雨歌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她不主动亮明自己另外一层身份,就是碍于林墨池如今的地位,吴天利还真是好大的狗胆啊,连玉琅王都请的过来?
不对,看他的神色,好像压根没把林墨池放在眼里。
但自己已经通了书信给林墨池,他应该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怎么可能会乖乖过来?
就算来了,吴天利的脑袋能不能留下就是个问题了。
“员外郎大人请不要担心,本官的人,都是很懂得礼数的,不会吓坏您的夫君。”
吓坏林墨池?
谁吓谁啊?
但是想着林墨池是朵不折不扣的黑莲花,也许装作不知情被骗来也有可能,当然,身份自然是瞒住了……咦?
那这么说,她的身份也没有被查出来?
看着眼前一脸胜券在握,不信她不乖乖听话的吴天利,季雨歌陷入了沉默。
她并不知道,远在京城王府的玉琅王手里捏着信纸,正听着下人汇报。
“果真如此。”林墨池将信妥帖收好:“那湖州城果然有点问题。”
“王爷,王妃的安全……”廖福忧心忡忡。
王爷居然就放王妃走了,也没有暗中派人保护,偏偏去的还是那种地方。
“无妨,王妃岂是池中物?”林墨池浅浅一笑,如墨洒般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火光。
再回房间时,季雨歌手里又多了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一对金镶玉珍珠耳坠,依旧是出自名家,无论是用料还是工艺皆为上乘。
曾几何时,皇后娘娘耳朵上坠着的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