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正妻,也委屈不了你,阿绵就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顾骢去拉绵娘的手,却被绵娘躲开了。
“我不做你的心肝肉,也不做你的偏房,你要是真的是心里有我,就放我一条生路,不要在逼迫我,你这样步步相逼,也就不要谈什么疼我爱我的。”
“就是因为疼你爱你喜欢你,才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啊。”
“我还喜欢那白花花的银子呢,可我也不能随便就把别人的银子当成是我的吧?”
“你喜欢银子,为什么要去想别人的,我就有,阿绵,你要多少,都是你的,这总行了吧?”
这人说不上是真傻还是假傻,绵娘怒极反笑:“顾少爷,您这是在强词夺理。”
顾骢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轻轻地一声咳嗽。
是顾文,一定是秀才他们出来了。
顾骢低声说道:“阿绵,你说,若是让你的好相公和好婆婆知道爷是来找你的,他们会怎么做?”
满意的看着刚才还有牙尖嘴利的女娘此刻白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顾骢勾着唇,微微一笑道:“阿绵,要出来吃饭,知道么?”
顾骢走了,留下绵娘还站在原地。
顾文正帮着秀才将豆腐娘子从隔壁的屋子里扶出来,顾骢若无其事的走到豆腐娘子面前,叫了一声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豆腐娘子看到他就欢欢喜喜的,嘴上叫着顾少爷,一行人互相客气的坐到了桌子前面。
上门的客人自备酒菜母子俩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不好意思,少不得又是一番客气。
绵娘走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开动,豆腐娘子内心对绵娘已经有了十分的厌恶,却还牢牢记着儿子的话,在人前不能让儿子丢了面子,笑着将人招呼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下首,顾骢的对面。
绵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去,拿着碗筷,只顾着低头吃饭,并不参与到三个人的谈话之中去。
只是对面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让她坐如针毡,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却已经挪开目光,若无其事的和旁边的秀才说话。
绵娘低下头继续吃饭,听着他们将话题莫名其妙的转到妩娘的身上,再很自然的转到宋知孝的身上。
“那位宋兄弟,看起来倒是个实在人,令嫒有福气了。”
豆腐娘子摇摇头,道:“哪有什么福气啊,这绵娘坐在这里,也不算是我老婆子背着她娘家说什么坏话,家里好几张嘴,净指着那几亩地出钱,也没有别的出钱道,亲家母瘫在炕上,干不了什么,小叔子年纪还小,又正在念书。家里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妩娘说了,他已经有了打算,要出去给人家做短工去,可是,这做短工又能挣哪么两个钱?遇到那苛刻的主,说不定还要倒找人家工钱。他又是个倔强不知事的,你说,要是在外面闯了祸,再拖累家里怎么办?”
她是不看好这个姑爷的,哪怕就算是再能干,在她心里,宋知孝也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山野村夫。
“陈家大哥是个办事牢靠的,他给阿哥找的工作,自然也是牢靠的,我阿哥知道轻重,也不会随便惹祸,更不会什么都不干,就只是给家中添乱。”
绵娘当即反驳回去,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秀才,暗示他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给家里添乱的人。
秀才被她的目光看的火起,可是一想到顾骢在这里,还有绵娘私下时那凶恶的模样,就立刻将火气压了回去,只是笑着看向顾骢,表示自己对妻子与母亲的争执无能为力。
顾骢温和的一笑,表示理解,内心全都是看好戏的跃跃欲试。
绵娘的和顺柔婉固然是他最爱的,可是,这样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似的,他也很喜欢。
“你自己的亲兄长,你当然是觉得他千好万好,他若是真的是好样的,怎么以前不想着出去做工挣钱,还是在成亲之后才想到的,还有,不是我说,绵娘,你们家的人脑筋怎么都那么死性,我听妩娘说家里接了一批绣活,你阿娘正做着,你说说,你们那一大家子人以前怎么没想起来做这个,是不是还能贴补贴补家用,也省的你阿哥挺大的年纪了还说不上媳妇。”
“若不是说不上媳妇,谁会和你家换亲!”
以前心疼阿娘,自然是舍不得她做这个做那个的,现在阿娘已经在做了,并且自己也坚持,她也拦不住,阿哥的事情倒是真的,以前家里真的没有想过让阿哥去城里给人做短工,绵娘想起这些不免有些心虚,可就算是这样,豆腐娘子的话也太难听了。
绵娘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
豆腐娘子差点被她气了个倒栽葱,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是秀才,被揭了老底,也觉得很尴尬,恨不得现在就堵上绵娘的嘴,不让她再说话了。
“其实给人家做短工,又能挣几个钱,我府上倒是有几个差事,还算不错,也不知道宋兄弟想不想做。”
顾骢见事不好,连忙岔开话题。
豆腐娘子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只能说道:“还是算了吧,那就是个杠头犟种,像他这个妹妹一样,再好的差事也能给您办砸了,若是真的给您惹出什么乱子来,可怎么办?”
“就是,还是不让他去给您添乱了。”
秀才附和道,他记着自己是读书人,不能再顾骢面前失了涵养,又生怕绵娘过后找他算账,只能心里头默默腹诽,表面上笑呵呵的随着他娘说。
“不怕添乱,凡事都是练出来的,再说了,那宅子里现在又没住旁个人,上上下下的只有我一个主子,就算是真的有错,又怕什么呢,只要是我不追究,别人自然也就不敢追究。”
这不是忽然才有的打算,他心里早已经开始谋划,最好就是将绵娘的家人都攥在手心里,她自然也就逃不过了。
只是宋知孝的脾气他见识过,也知道自己若是直接去说,十成十会在碰钉子,因此只能迂回的从豆腐娘子和秀才这里下手。
宋知孝是个有骨气不肯攀高枝的汉子,可他的岳母妻子大舅哥可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家子,想要的那点东西都贴在脑门上了。
豆腐娘子和秀才还在沉吟,两个人也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有心想要宋知孝多挣些钱,自己的女儿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可又不甘心这样便宜了宋知孝。
顾骢将两个人的犹豫看在了眼里,笑着又添了一把火:“那日看到令嫒,倒的确生得一表人才,只可惜命薄了一些。若是日日子好过了,您老也就省得再挂心了不是?他去了我的府里,也不是真的只做下人,让他多学一点东西,将来也好谋一个大好的前程才是。”
“若是这样,就更高攀不起了,为我兄长一人徇私,让别人认为您处事不公,您今后还怎么管理其他人。”
绵娘不等那娘俩开口,就直接拒绝了。
顾骢看着她,笑笑,却并不反驳,那双眼睛里,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是对她,也是对宋知孝,更是对这对母子的认知。
绵娘被他的目光气到,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的跟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破脸,然后将碗中的米饭扣到他的脸上去。
“顾少爷,您别见怪,我这儿媳妇,小门小户出来的,和她哥哥是一个脾气,没什么见识,偏偏倔的要命,您可别听她胡说,这么好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老婆子,现在这里替那犟种谢过您了。”
豆腐娘子不将绵娘的意愿放在眼里,当即眉开眼笑的道。
她是做买卖的,卖了这么多年的豆腐,什么账划算,什么账不划算,她心里都有数。
眼下这顾少爷只是顾忌着绵娘那份所谓的恩情前来家里拜访,这恩情还完了,还剩什么?秀才的身体还没养好,也不能主动去找人家,这份交情,说不定那天就断了也不无可能,若是让宋知孝去他家里做事,成天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就是提醒他还有这么一个瓜葛在,让他不要忘记自己这一家人家,再说了,若是真的能给宋知孝谋一份前程,妩娘也就有福了。
两家人家就是要越绑越紧才好,现在不图谋什么,等来日她儿子高中状元,京城谋官,这顾侯家里的金孙,可就是儿子最大的依靠,最稳当的前程。
这么想着,她对顾骢更加的热情。
秀才心里还绕不过弯来,觉得这样一来就是便宜了宋知孝,可是,见到母亲这样,也只能跟着高兴。
挡不住别有目的的顾骢,也拦不住这两个人的浅薄势力,绵娘吃不进去这个饭了,放下筷子,一抬头,对上的却是顾骢邪肆又霸道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直白的嘲笑着她自不量力的反抗。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碗筷一放,绵娘招呼都不打就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