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里人多口杂,又是是非之地,各种细情梅家二婶没说说,绵娘自然也是无从知晓,更是无心打听,

梅家二婶想了想,将妩娘所在的地址告知了绵娘知晓。

她心中固然对豆腐娘子和秀才的所作所为不齿,可是,现在宋家这样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太亲近的亲戚能帮扶,就算是人家能帮扶一把,天长日久的也不是回事,潋香又走了,若是绵娘再去找秀才,也许他们娘们会良心发现,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再说,那潋香即已说破秀才有隐疾,秀才再想娶别人,总要思量思量,反倒是绵娘,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竟然对秀才的隐疾只字不提。

梅家二婶本就先入为主,对绵娘心存好感,经过这番,更是觉得绵娘勤劳淳朴不说,就是人品,也比那潋香之流不知好了多少,她又哪里知道,绵娘其实全然不知秀才是否有病。

绵娘自然不知梅家二婶心中竟然还有这番想法,不过却还是将住址记了下来。

这许多事情,总要讨个说法才是。

三天时间一到,宋有福吉时下葬。

宋李氏在丈夫的坟前哭得昏死过去。绵娘和弟弟跪在阿爹的坟墓前,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在地上。

只可惜人命就是这样的脆弱,再多的泪水,再多的哀伤也不能挽回宋有福已经逝去的生命。

老天爷不会因为亲人的不舍就让已经死去的人再重新活过来。

宋李氏被人扶上了马车,送回了家。

再多的安慰,再多的关心,都不能替代已经离开的人。

谁家都有日子要过,同情不能当饭吃。

受到的伤害,亲人离去的悲伤,都要自己恢复才行。

将宋家人送回去,灵棚什么的都撤下去,送走了阴阳先生和喇叭匠,里长等人就各自回家了。

田里的粮食该收了。

一年到头全都指望这点收成,谁也不能扔在地里。

临走的时候都跟宋李氏说:“有事就说一声。”

可谁也不能把这句话当做是指望。

丈夫一下葬,宋李氏就病倒了。

发着烧说着胡话,一口水都喝不进去,念叨死去的丈夫,含冤充军的长子,骂着梅家,骂着绵娘,梅家丧了良心,绵娘窝囊没能耐。

绵娘将心事重重的弟弟打发去上学。

请了大夫,给阿娘抓了药。

煎好的药放在阿娘的枕头边上,让她记得喝药,中午饭放在锅里,直接热着,阿娘醒了,起来吃现成的就行。

自己还要去收庄稼。她知道阿娘不愿意看见自己,中午就不想回来了。

刚买回来的毛驴不受使唤,套车的时候连连踩在绵娘的脚上。

绵娘眼圈发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伤心。

最后还是路过的陈二牛进了院子帮着将驴车套上。

肤色黝黑的青年看着低头不语的绵娘,不由得想起数月前那个将自己数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女娘,一时间内心复杂,唯余一声叹息,转身离开了宋家。

绵娘正准备赶车去地里,就听见“咚咚”两声,回头去看,原来是阿娘敲着窗户叫她。

她急急忙忙的转而进了屋,宋李氏强撑着身子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要点脸,当初就因为你和陈二牛说话,那妩娘在家里好顿翻扯,为这,和你阿哥都吵了起来,现在,你阿哥也走了,你要是长点心,可别坐实了这传言,让你阿哥连头都抬不起来。”

绵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阿娘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双脚重得不行。

胸腔里的一颗心,大概是被刀子割得太厉害了,早已经感觉不到了疼痛。

赶着驴车去了田里,路上遇到同村人,也只是低着头悄然从人群旁边走过。

原本的闷声不语变成现在的怯懦自卑,在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发自内心的自责中,绵娘像是一只蚕一样,给自己织造了一个外壳,封闭住了自己的内心。

比起割草来,大豆可是要难割得很,豆荚很轻易的就刺破了皮肤,每一次握住豆杆,都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避开豆荚,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刺伤手。

临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很快,地里干活的人就被热得汗流浃背,男人们不得不脱去一件外衣。

绵娘的额头上也全部都是汗水,却仍像是不知道热也不知道累一样,只顾低着头干活。

中午也没有回去吃饭,在布包里拿出一块玉米饼子一块咸菜疙瘩对付对付就是一顿饭。

吃过所谓的“午饭”,也顾不上歇着,就又继续低头干活。

可饶是这样,二亩地的豆子,一天的时间,她也还没割出来一半,镰刀不够锋利,她又不会磨,到后来索性弃了镰刀,用手拔起了枯黄的大豆杆。

这可比用镰刀割的时候还要费力。

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周围的村民陆陆续续的都回去了,也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尽快回家,别等到晚上害怕,远处的山上深夜里还能听到狼和野猪的嚎叫声,谁晓得哪下子会下山。

绵娘口里哼哈答应着,却没有要收工回家的迹象。

细伢子应该已经下学回来了,家里的什么活他都能干,做饭什么的,阿娘在旁边指挥着点,他也不是不能做。

说到底,她还是在躲避母亲那些愤怒的指责。

“绵娘,你快回去吧,你弟弟出事了。”

阿云忽然出现在地头,一边向她跑来,一边匆匆忙忙的说着事情的经过。

却原来是宋知恩今天根本没有去上学,反而是直接去了城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找到了妩娘的地址,躲了起来,趁着妩娘母女出来的时候,掏出一袋早就准备好的石子,用弹弓打伤了娘俩,他人小,身体灵活,加上每日里跑着山路上下学,跑起来比大人还要快,被抓到的时候,妩娘和豆腐娘子已经被石子打了好几下子。

具体伤的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反正妩娘派过来的人一脸严肃,颐指气使,要求宋家的大人必须亲自过去,将事情说清楚。

要承担小孩子惹祸带来的后果。

宋李氏还躺在炕上,是去不了的了,里长有心代为出面,被媳妇拦住了。

宋家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对方又是荣王世子那样的大人物,自家帮一些小忙算是尽尽心意,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出头,万一把人得罪了,惹祸上身,人家一个皱眉,就够自己受得了。

民不与官斗,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都是硬道理。

匆匆拿上镰刀赶着驴车拉着阿云回去,路上阿云又絮絮叨叨的对着梅家人骂个不停。

她有一个喜欢传播各种谣言闲话的未来婆婆,早就将豆腐娘子背后说过绵娘的种种讲给了她听,甚至还在豆腐娘子忽然转变了态度之后断言道:“不信你就看着吧,这肯定又是没憋好屁!”

当时阿云还不相信,觉得怎么可能,豆腐娘子这样图啥?

事情果然打王婶原话来的。

“也就是他们家能做出这不要脸的事情来,别说细伢子了,就算是我,那妩娘要是再站在我面前,我也一定给她两巴掌,还有她那个混账哥哥。还读书人,这算是什么读书人,做的尽是混蛋败类才做的事情。活该那个女人离开他,我看啊,就是他花言巧语的骗了人家,人家才稀里糊涂的跟了他,好了,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特娘的活该!”

两个村子隔着一座山,宋家和梅家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没有什么秘密是能藏得住的,只是女娘们年纪小,没有人会在这些小姑娘的面前说起秀才不举的事情。

还未出嫁的女娘气急了,口不择言的骂了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赶车的是自己最好的小姐妹,也不怕她说出去。

绵娘没有回话,赶着车回到家里,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两个穿着藏蓝色小褂的男人,头上戴着家丁小帽,全是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样子,正用鼻孔看着坐在凳子上强打精神的宋李氏。

“我们可不敢带你这个病恹恹的老虔婆回去接人,别万一半道上在出点什么事,多晦气啊,还是让你们家当家说了算的跟我们走一趟算了,梅姑娘脸都被划伤了,这可不是小事,你们家要有个交代给我们世子大人。”

“这个家,现在就是我说了算,我去,给你们一个交代!”

宋李氏脸色苍白,说两句话就咳嗽了起来,身后的阿云娘连忙帮她拍背顺气,那两个人挥着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躲得远远的。

一副生怕被宋李氏传染了的模样。

“就你,老太太,别说爷说话不好听,要我劝你,还是好好留在家里等消息吧,实在不行,干脆你们家也就别去人了,由着那小崽子自生自灭,你是不知道,梅姑娘都要气疯了,就是去了恐怕也没有好下场,只是可惜啊,那孩子才几岁,九岁,十岁?”

他嘴上劝着,实际上幸灾乐祸说着这一席话,说着话还和同伴相视一笑,宋李氏听了这些话,咳得更厉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你们去!”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笑声,手上拿着鞭子的绵娘站在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