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不放心,要去城里打听一下,绵娘不知道里长要怎么样才能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
卖豆腐的时候也都惦记着这个事,卖完豆腐回来,还心不在焉的,没想到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口,就听见了隔壁阿云家吵闹成一团。
仔细听了一耳朵,绵娘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婶,她正扯着脖子再喊:“你们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吗?心不心虚?让我儿子跟着丢脸,人家手指头都指到了我们鼻子上,就差当面骂我们家是王八了。”
阿云娘可不是躺平了任你随便骂的人,她立刻反击了回去:“捉贼拿脏,捉人见双,说话办事要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闺女不安分,上这来胡说八道,我还告诉你,栓子娘,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就别想出我们这个家门,还有,有什么事,让栓子来说,把他娘放在这,他小子跑没影了,这算什么事啊?”
宋李氏正站在院子里听着,看到绵娘回来,皱了皱眉头,绵娘走过去,云娘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栓子娘和栓子爹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却不见栓子的身影。
“栓子,栓子被你闺女灌了迷魂汤了,她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他都信!”栓子娘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绵娘蹙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只要吵架了都是这样的姿势,阿云娘也是这样,两个人像是一对茶壶。
“阿云娘,你用不着拿着手指指着我的鼻子骂,无风不起浪,人家连着两天都看到你闺女在城里和一个贼眉鼠眼瘦的跟干巴猴一样男人拉拉扯扯,还自称是夫妻,出双入对的,这也就是我们消息灵通,要是再晚几个月,恐怕连人家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这话太具侮辱性了,云娘被骂的哭了,阿云爹气得在一旁直跺脚。
阿云娘一蹦三尺高:“谁说的,你告诉我谁说的,让他站出来,你看我不撕烂了他的嘴,我闺女什么人,你问问大家伙儿,也就心直口快好得罪个人算是个毛病,过日子哪样不本分,她对你们家栓子可是实心实意的,你们还冤枉她,还贼眉鼠眼,瘦的跟干巴猴似的男人,我闺女瞎吗,专门挑长得丑的男人来往?”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毕竟云娘真的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自问脾气秉性也都是了解得。绵娘几次想要插话,都被打断了,还有热心的婶子将她拦下不算,还小声告诉她:“你就不要帮着吵架了,小心矛头调转到你身上来,那个栓子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她吵不过我们,专门挑你欺负怎么办?”
“不是,我没有……我想说……”绵娘的话被拦住了不算,连嘴都被人堵住了。
“有我们这群婶子大娘呢,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年轻的插嘴。”
说话的是绵娘的本家婶子,还习惯性地将绵娘往自己身后一推。
就像是他们不肯听绵娘说的话一样,他们说的再多,栓子娘也都不听。
“那谁知道呢,这萝卜白菜人各有爱,我们觉得长得丑的,心虚你闺女爱的就是这贼眉鼠眼的呢?”
王婶一口吐沫吐在地上,绵娘艰难的举起手来正要说话,却不防被人大力的扒拉到了一边上,一个身影更加艰难的挤进人群,拦住自己的老娘,先是给岳父岳母赔礼道歉,说是老娘撒了癔症了,不是故意的,转身又去安抚云娘:“云娘,你别哭了,今天这事是我阿娘不对,过后我在给你赔不是,你先进屋去。”
他见不得自己媳妇受委屈,也不去管老娘岳母和看热闹的人,先直接将自己媳妇送进屋去了。
云娘站在门口抓住他的胳膊解释:“栓子,我真的没有……”
后面的话太羞耻,她一个刚成亲的小媳妇当着满院子的人的面说不出来。
栓子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和阿娘她们说清楚地。”他将云娘推进了屋,不让她看着院子里的这些糟心事,也不想让她受人白眼。
安顿好了新婚妻子,他才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岳父岳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顾着他媳妇,自己老爹老娘站在这里,就只是打了一声招呼,还一脸的埋怨,王婶顿时暴跳如雷:“好啊,你个小王八蛋,真是迷魂汤喝多了,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你为啥不要你媳妇给句解释?”
“阿娘,你在家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事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我自然会来找云娘问个清楚,这是不用你们操心,二表姐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听风就是雨,东家长西家短,老张家闺女站在门口和人说了一句话,到她的嘴里老张家闺女就能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栓子伸手将自己的爹扶了起来,又转身对岳父岳母赔不是:“是我的错,我没有看住我爹娘,这是还没弄清楚,就让他们跑过来闹了,岳父,岳母,你们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尽管骂,不用留情面。”
阿云娘还在生气,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搭理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阿云爹本来还是气哄哄的,女婿这么两句话,顿时就让他不好再气了,可自己家的闺女被指着鼻子骂成这样,他心里又不甘心,只说道:“这话我不该说,可你爹娘也不能就这么过来兴师问罪,指着我闺女的鼻子骂她不检点,听着随便的什么人说一句,就信以为真,问也不问,不去考虑内情,不去想什么苦衷,天大的帽子就这么扣到我闺女的头上,栓子,你别怪我这当老的没正事,我告诉你,这样可不行,你阿娘必须要给我闺女赔礼道歉,让大家伙儿做个见证,不是我闺女对不起你们王家,是你们错怪了我闺女。要还我闺女一个清白。”
绵娘家里,宋李氏听到阿云爹的话眼皮轻轻的动了一下。
“我呸,要不要脸。”王婶听了这话再一次跳了起来,她指着栓子的鼻子“你个没用的东西,人家都公然带着相好的满大街的溜达了,你还在这做缩头王八,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二表姐说话是没准,可她还能冤枉自己的兄弟媳妇是咋地?还有你,阿云爹,你说你闺女清清白白,你倒是把她叫出来,当着大伙的面,让她把话说清楚啊,那个和她勾肩搭背贼眉鼠眼的干巴猴到底是谁,你让她说清楚,这不清不白的王八帽子,可别想就这样扣在我儿子的头上。”
想要说话的绵娘被她本家婶子连着另一个大娘给一起镇压了。被捂着嘴的她急的呜呜直叫,后背被那个大娘用力拍了一下,小声道:“行了行了,我们晓得你和云娘的关系好,心疼她,放心吧,这事轮不到你出头,实在是不行,大娘和婶子帮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行不行?”
不行!贼眉鼠眼·干巴猴·绵娘心道,你们也说不清楚啊。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急着端着屎盆子往自己的脑子上扣,我就没见着这么乐意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栓子,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在这,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说我闺女她清清白白,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就算是我闺女真的有了二心,那也是你没本事,留不住我闺女,还有,栓子娘,你今天也把话听清楚了,我闺女犯了错,做得不好,自然有我们着当爹娘的管教,你就只管管好你儿子就行了,用不着来操我闺女的心。”
阿云娘开始胡搅蛮缠不讲理,阿云爹想拦都拦不住,急的在原地直打转转。
栓子娘一蹦三尺高,这一回,连栓子也拦不住了:“好啊好啊,这不要脸都能光明正大的了,谁说你闺女只有你能管教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现在是我们老王家的人,我们家就有权利管教她,栓子,现在就去把你媳妇带出来,当面给她两耳光,你他娘的还是条汉子。”
“我是汉子,我当然是条汉子,可我也不能随便打媳妇。”
栓子站在那不为所动,烦躁的看着不肯罢休的亲娘和岳母。
“还管教,你以为你是谁,栓子,你今天要敢近前一步,以后你和云娘就一刀两断,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们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们家阿云长到十几岁,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嫁到你们家去这才几天,就传出了这样的闲话,那也是你们家家风不好。”
阿云娘抱着胳膊冷哼,女婿的明理给了她最大的底气。
隔壁宋李氏站在那里,目光幽幽,似有所触动,又好像无动于衷。
王婶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随时都能一口气上不来,就晕倒过去。
“我们家家风不好,明明是你们家女儿没教好,瞧瞧瞧瞧,有你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样的好闺女来,我们家可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找了一户你们这样的人家。”
“你们瞎了眼,我还说我们家瞎了眼呢,要不是两个小孩对劲,栓子又是个实在孩子,你以为我会和你们家做亲家,我呸,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会要你这样的亲家呢,顶风都能臭出二十里去。”
“那个,我插个嘴,让我说句话。”绵娘奋力挣扎,终于挣扎出了婶子大娘们的包围圈,站在了几个人面前:“王婶,你口中那个贼眉鼠眼的干巴猴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