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是三间瓦房,盖了已经有几年了,中间是厨房,东屋住着秀池爹娘,西屋被栅成两间,住着一双儿女。
秀池弟弟去了姥姥家还没回来,因此家里只有三口。
老两口将一家三口让到了东屋去,连忙沏茶倒水。
秀池娘趁着空隙来到秀池的屋子里,让她将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出去见人。
这件事闹得太丢人,不过昨天顾百福在家里跟他们商量好的说辞就是无论外人怎么问都不能承认,一口咬定是秀池笨手笨脚惹怒了主子,这才被赶了出来。
做事不伶俐再怎么着也比上杆子给人家做小老婆要好听的多了。
既然不能承认这件事,这门婚事就更是必然的了。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作怎么闹,这一次,一定要留住这门亲事,万一陈家要是退了亲,几乎就等于承认了你那件丑事是真的。”
秀池冷笑:“现在觉得丢人了,当初夏天的时候,可是你们和大伯一个劲的撺掇我去做这样丢人的事情的,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嫌丢人了,还在旁边给我出谋划策的?”
秀池娘连忙将门关上,急吼吼的骂道:“诶呀你这个孽,真是要了亲命了,你就不能说话小点声,生怕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再说了,你现在回头来埋怨我们了,怎么不说你当初也是看中了那顾家少爷俊俏的长相的?”
这个女儿从小就生得聪明伶俐,相貌也好,本来家里人只想着给她找一个富裕一点的人家,将来也好让儿子有个依仗,夏天的时候顾骢回来的时候,秀池一见就动了心,推辞了几家上门来保媒的。
顾家家大业大,还是当官的侯爷,家里大人知道秀池有了这样的心思之后,也就没有阻止她,反倒是盼望着她真的能攀上顾家这位少爷。
别的不说,就说整个同洲县城,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比顾家还显赫的人家了,要是秀池能当上顾家少爷的屋里人,一大家子都能跟着借光。
摆在眼目前的好事,谁会往外推。
顾百福牵头,一家子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后敲定,就让秀池按照她的心意去办。
只是没想到秀池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有将那位顾家少爷勾上来,反而被打发去做粗使丫鬟。
秀池觉得丢人没面子,当时赌气,索性离开了顾家。
家里也都顺着她了。
后来跟陈二牛订了亲,顾家少爷带着新少奶奶回来祭祖,顾百福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再让秀池进去,没想到又出了丑,这一次更是让人家直接干脆的丢了出来。
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秀池娘越看女儿越生气,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秀池冷哼一声,抱着枕头转过身去。
秀池娘无奈,拿手指头遥遥指着她:“你就作吧,我也老实告诉你,今天这亲事要是真的让你给作黄了,你看回头你阿爹不打折你的腿!”
隔着两道门,陈家三口还在,秀池娘也不敢说的太大声,生怕让人家听见了,又不敢让人久等,从秀池的房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笑容,推开了东屋的门。
对陈家三口笑着说道:“唉,别提了,秀池前两天得了伤寒,大夫也不让出来见人,这下好,连公公婆婆来了,都不能来见见,你们也别见怪。”
她找着借口糊弄,陈家三口的表情却都只是淡淡的,倒的热茶一口都没喝。
秀池娘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心中不禁猜测陈家三口忽然上门,莫非是听到了什么。
她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心,秀池娘只能笑着继续说话。
反倒是越说越尴尬,说了一阵,秀池娘实在是坚持不下去,站起来就要去做饭。
“不管是什么事,咱们今天吃完饭再说。”
秀池爹连忙附和道:“对对对,亲家,你看,咱们两家订亲这么长时间了,你和亲家母还没端过我们家饭碗,正好,今天留下来,咱们老哥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眼见着秀池娘真的要去做饭,陈叔连忙推了一把陈婶,陈婶连忙站起来了,不再坐着,将人叫住:“秀池娘,别忙了。”
“没事,亲家母,我不用你帮忙,你就在屋里坐着,等一会儿我做好了,你吃现成的就行。”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陈婶的脸色不好看,在家里乃至这一路上,她心里的这口气就一直像是在身上揣着一样,好像随时随地就能爆发出来,可是真的见了面,反倒说不出来了,这种事情,不好开口。
不过现在不管好不好开口,都要说了。
陈婶走过去,堵在门口,将人拦住:“你别费事,咱们先把话说完,再说其他的。”
见她这样坚持,秀池娘的心里十分生气,觉得这家人家实在是太不识抬举,可又没办法,只能道:“你说吧。”
两下达成共识,到是好说了,陈婶道:“我们今天来,是因为听说了一些事情,要是按道理来讲,这件事我们不能光信一些传言,应该出去仔细打听打听,再掂量掂量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我们要是出去打听了,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事宣扬出去,吃亏的总是你们家姑娘。”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罢,也别掖着藏着拐弯抹角的。”
秀池娘抱着双臂靠墙站着,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事已至此,这家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已经再明了不过,哪怕是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可还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传得这么快,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从顾家村传到了田家湾。
不用想,十里八村传遍了,也只要几天的时间,果然像自己大伯子所说的那样,若是这事被人家咬准了,全家人都跟着丢人。
梅家攀了高枝,甩了宋家的小子,两家人他们都没见过,可是,也挡不住该唾弃的唾弃,远的不说,左邻右舍将梅家三口人说成什么样自己可是亲耳听到过的,若是让梅家人听到那些话,恐怕地上有条缝,都恨不得赶紧钻进去。
无他,她也是那些跟着一起唾弃鞭笞的人之一,所以,这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我们听说秀池昨天因为一些事情被顾家少爷下令给扔了出来。”
陈婶到底不好意思将话说的太直白,这样说也算是保全了两家的面子。
秀池爹低下头不吭声,他是觉得没脸见人了,秀池娘看了丈夫一眼,冷哼一声,反问道:“听说,听说了什么,我们家秀池笨手笨脚的,做事的时候冲撞了顾家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就这样被赶出来了,她大伯给她求情,没想到被顾家三少爷迁怒,竟然直接赶到了庄子上去做事。不就是这点事吗?亲家母,我再叫你一声亲家母,我们家秀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可要把话说清楚,这要是将我们秀池的名声给毁了,我可不答应。”
陈婶吗,没料到她矢口否认不说,竟然还倒打一耙,当即怒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话都要挑明了说,对我们没啥,败得是你们家姑娘的名声。”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才是败得我们家姑娘的名声。”
秀池娘也不是好对付的,在顾家村也是有名的泼妇,向来没理都能辩三分,更别说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家的名声,更要一口咬定这些事情绝对没有发生过。
“好啊,好啊,既然有人不要脸,也就别怪我们不给面子,我就直说,你们家秀池是因为故意勾引顾家三少爷,才被赶出来的,对吗?”
陈婶气得脸都白了,没想到当初看着千好万好的亲家竟然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家,那个女子,看着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可也就是聪明的太过了。
差点没直接上天。
秀池娘也是气的不行,当初定亲的时候将自己家的闺女夸得像朵花似的,将她忽悠的都觉得自己生得可能真的是个天仙,现在一说翻脸,自己的闺女就成了没人要的馊饭了。
当即怒道:“好啊,你说我们家秀池勾引顾家三少爷,你亲眼看到了吗?捉贼见赃,捉奸见双,你有证据吗,把证据拿出来啊?”
“证据?真是好笑了,这种事要什么证据,看到的人那么多,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还敢跟我要证据,难道非要看到你们家闺女睡在那顾家少爷的被窝里,才能说事情是真的吗?”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满嘴喷粪,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秀池娘一开口,口水差点都喷在了陈婶的脸上。
“你他娘的才是放屁。”陈婶擦掉脸上的口水寸步不让。
“你说有人看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他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倒是要去找他好好问清楚,他当时在哪啦,那只眼睛看到我们家秀池勾引人家三少爷了。”
陈婶当然不能将来送信的人给卖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真有脸说这话,你当这是什么光彩事,还要四处去问。”
“连个人名都说不出来,听风就是雨,他要是有真凭实据,敢不敢与老娘当面对质?看老娘不撕烂他的嘴!”
正说着,屋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秀池头没梳脸没洗,就这么闯了进来:“吵什么,有什么好吵得,我就是勾引了顾家少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