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骢瞪着顾武。
自己的这个随从是有多笨?
“那边也继续盯着,江停的事情,我要尽快知道答案。”
“哦,是,小的明白了。”
顾武忧心忡忡,江停也好,太傅府也好,两边的事情都难办极了。
唉,要是江停和太傅府挂上关系,是不是他就可以只查一家了,何必这么麻烦。
此刻,江停也在萧宗羡的书房里,回禀自己所查到的东西。
“那个文大人身上带着妻子的一支簪子,顾骢看见了,非要说那件东西是他的,因此,才将人给截住了。这才有了胡同里的那一出。”
萧宗羡面色阴沉:“什么样的簪子。”
江停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木簪子,送到萧宗羡的面前:“就是这支,文大人口口声声说是他家娘子的,可是,顾骢却一再追问,他是不是弄错了。”
萧宗羡将簪子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即冷嗤道:“本世子还当是什么金玉之物,却原来只是一个破木头。”
还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只怕荣王府烧得柴都比这个木质更好一些。
“你怎么看?”
江停凝思:“醉翁之意不在酒,顾骢想要看的,可能并不只是这支簪子。”
“不是簪子,是什么,姓文的,区区一个九品官,身无长物,背后也没有什么靠山,你说他顾骢所图为何?”
江停摇头不语。
“算了,不管他,本世子问你一件事。”
萧宗羡看看江停,想到顾骢在胡同口说的话,心里不由一阵气血翻涌,“咔嚓”一声,手中的木簪应声折断,萧宗羡只看了一眼,就将断掉的木簪扔到了一边。
江停看着萧宗羡,这人随心所欲任性惯了,向来是有一说一,像现在这样犹豫倒是少见,不过那张脸色也实属难看,倒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家母子,本世子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
江停静静地看着他。
萧宗羡被他这样看着,渐渐不觉难堪了,似乎除了这个人以外,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人,少有喜怒哀乐,一向独来独往,更不会将知道的事情随便说出去。
他静了静神,咳嗽一下,方才问道:“你这两次去同洲,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情?”
“您想要问的是什么事?”
“关于梅妩的事情?”
江停直言道:“上次去的时候,没听到什么事,属下也只顾得上您交代的事情,没有去理会其他,这次去,刚到顾家老宅子,顾骢就找人将属下看了起来,根本不容属下做任何事情。”
萧宗羡也记起来了:“这事你说过。所以我说顾骢不是良配,他这么做摆明了就是防着我们荣王府,偏偏老头子失心疯了一样,非要这个人做自己的女婿,将三妹嫁给了他,哼,你且看着,若是让本世子知道他有半点对不起三妹的,本世子一定不饶他。”
江停静默不语。
这门婚事刚刚订下来的时候,荣王府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好在当初双方都急着办婚事,这些争吵一直到荣王府的三姑娘出嫁了,也就渐渐歇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萧宗羡还是没有说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萧宗羡似乎也想起来了,看着江亭说道:“你再跑一趟同洲,去查清楚一件事。”
萧宗羡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让江停尽快动身。
萧宗羡的手指轻扣着书桌,垂眸说道:“你以后,只管跟着本世子,王爷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去管。”
江停望着他。
萧宗羡冷笑道:“你上次跟着顾骢他们回同洲,也就算了,三妹跟着他一起回去,你跟了过去,我也能放心,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家伙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少跟着他们搅合。再说了,他身边人才济济,也不缺你这么一个帮手。何必去自讨没趣,更别说他这次还遇到了真正的高手。”
他提起荣王的时候神色凉薄,只有说到后面的时候,才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江停垂眸,才想着他所说的那个真正的高手究竟是什么人。
萧宗羡自己开口解释:“老家伙心情不好,这些天派出去几批杀手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你是我的人,可不能让他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原来是这个事情,江停早有所料,所以倒不意外。
荣王父子面和心不和,萧宗羡自然不想自己的手下由着父亲随意差遣,哪怕是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
萧宗羡让江停立刻动身,江停从萧宗羡的书房里出来,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却有人传讯,说是荣王要见他。
江停只能先去见荣王。
荣王的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似乎专门等着他。
江停面色平静,手腕上的青筋却已经绷紧。
荣王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世子为什么又和顾骢起了争执?”
萧宗羡差点杀死自己怀孕的侍妾的事情怎么着也比和顾骢发生争执要严重的多了。
而且江停也不信荣王真的不知道原委。
当时跟着萧宗羡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所以,荣王为什么偏偏要来问他?
江停的脑子飞速运转,面色却十分平静,将自己当时所看的事情的全部说了出来。
荣王却只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江停越发小心。
萧宗羡狡猾阴险,实际上却只能算是一支被惯坏了的小狐狸。
这个才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江停每次见到他,除了要努力克制着内心想要报仇的冲动,还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防止自己露出破绽。
这个身份的背景自然是没有任何纰漏的,名字叫江停的刺客是真的在江湖杀手榜上名列前茅的。
“姓文的既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官,顾骢难为他,真的只是为了一根簪子吗?”
荣王对姓文的没什么印象,区区一个九品官而已,单说这荣王府的大门,四品以下的官员都进不来,门槛和皇帝的金銮殿一样高。
江停应是。
“簪子呢?”他倒是好奇了,区区一个九品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值得顾骢这样大动干戈。
“已经被世子给折断了。”江停如实回禀。
“哼,他也就剩下这点涵养。”
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书桌上。
荣王对这个儿子的不满可见早就已经有了的,不过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是不满意也没办法。
江停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实际上在他怀里,一根木簪正紧紧的贴在心口处。
“那个梅氏又是怎么回事?他叫你去做什么?”
江停的眉毛轻轻一动,他抬眸望着荣王。
荣王也在望着他。
一个面色平静,内心则波涛翻滚。
一个老练深沉,一双眼睛狀似能看穿任何人的内心。
“王爷。”江停抱拳请罪:“当日江停入府,您曾说过,让江停一心一意的跟随世子,不得有二心。”
荣王神色一凛:“所以,你现在是在提醒本王什么?”
江停抱拳不语。
荣王冷笑:“好啊,本王明白了,你对世子忠心耿耿,他吩咐你的事情,你自然是要保密的。”
“王爷圣明。”
荣王凝眉,冷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上次本王让你跟着顾骢他们走那一趟,你为什么会去?”
“世子担心三姑娘。”
“哈,这么说是因为世子发了话,你才去的?”
江停默然。
“本王明白了,若不是世子发了话,你是绝对不会去的,对吗?”
江停继续沉默,荣王怒极反笑:“所以,上次本王让你去杀个人,你的那番搪塞也只是因为世子不同意是吗?”
“不是。”江停道:“这件事当初入府的时候,您的确是应承过。”
“若是世子让你杀人呢?”
江停道:“世子遵守承诺,从来没有让江停杀过人。”
荣王举一反三:“也就是说若是世子让你杀人,你会去执行是吗?”
江停沉默以对,看在荣王的眼里,就是默认。
他权倾朝野,已经多少年没有遇见过这么憋屈的事情了,就算是当初的顾老侯爷与他分庭抗礼,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忤逆他。
这一刻,他恨不得让人把江停直接拉出去杀了。
江停也感觉到了他浓郁的杀气,却依旧巍然不动,越发像个木头一样。
可不就是一根木头吗?
一根不知道变通的木头!
会为了当初的一句诺言,真的就留在府中任由萧宗羡差遣三年。
更不知道这个府中的权利究竟握在谁的手里,因为他当初的一句话,就真的认准了萧宗羡当主子。
荣王忽然觉得可笑,这只不过是没有脑子,不知道变通的一个奴才,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子真的有高明的手段能收揽人心,为什么要和他一般见识。
荣王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压下去。
他看着站在书桌前面的江停,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好事,世子终于是长大成人了,能收买人心了,作为他的父亲,本王很高兴,他终于不在是个孩子了,江停,你做得很好,有赏,重重有赏。”
他朝着外面喊道:“来啊,赏江停五十两黄金,奖励他对世子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