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里长媳妇笑着说道。
宋李氏将自己的女儿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着实是看不出里有哪点好。
“这又干又瘦的,别说是人家有见识的县城老板娘,就说咱们自己家若是有姑娘,也不能嫁给她啊?这小身板,一看就不是能扛活能过日子的。谁家的姑娘又不是缺心眼能看上她。”宋李氏觉得两个人就是在说笑话。
几个男人看了绵娘的样子也忍不住发笑。
的确,绵娘这样矮小瘦弱的身子,真的不是女娘们会中意的模样。
绵娘正要解释,却不防被里长媳妇给拉了过去。
伸手抬着她的下巴,拍着她的肩膀给宋李氏看:“我说你还别不信,咱们别的不说,就说绵娘这小模样,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怎么着也比一般人强吧,咱们再看别的,绵娘现在穿着干活的衣服,都是利利索索的样子,更别提她平时出门上街穿的那一身了,又板正又利落,跟村子里那些糙老爷们完全不一样,还有,你们大家伙什么时候看到过绵娘动气,骂上一句脏话?从来都是稳稳当当的,而那个梅家来刁难的时候,又能不卑不亢的怼回去,一个人跑到梅家,当着荣王世子的面将细伢子领回来,虽然说当时差点送了一条命吧,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说明了咱们绵娘胆大心细有内秀,咱不问别人,就说阿云娘,你自己说,若是早几年,栓子和绵娘两个人放在你的面前,你选姑爷子,你会选谁?”
让里长媳妇这么一说,阿云娘顿时陷入了苦恼之中:“唉,这还真不好说,她爹你说呢?”
阿云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得阿云娘老大不乐意:“你这说话就说话,又摇头有点头的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应该选谁,这还不是要看云娘自己的意思!谁能当得起她的家啊!”阿云爹说这话的时候惆怅而委屈,听得众人一阵发笑。
“嘿,你这人。”阿云娘那他这样没办法,只能骂了一句“老实头子。”
阿云爹看她一眼,也不争辩,只是别过头去。
里长媳妇捏着绵娘的脸蛋说道:“郎爱娇,姐爱俏,反正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我是一定要先看这位宋家小哥的。”
“哼,越说越不像话。”里长冷哼一声。是在看不下去妻子的行径,索性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哄堂大笑,阿云娘更是打趣道:“这陈年老醋也是越吃越香。”
绵娘何时被人这样调戏过,连忙挣扎着从里长媳妇怀里挣开。
阿云爹终于有了选择:“还是栓子吧,这小身板,吹一口气都能倒了,咱们家阿云娇生惯养的,脾气又不好,两个人若是打起架来,怕不是要直接被阿云给推趴下来。这过日子上就更不行了,家里没个壮劳力,难道要我这老丈杆子天天去帮他们干活吗?”
众人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绵娘红着脸拿着水壶出去,说是要打开水。
就连宋李氏都忍俊不禁。
阿云娘笑得扶着阿云爹的肩膀说道:“你啊,这话让你说的,怎么绵娘的小身板就顶不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了,人家这半年也没少挣钱就算是你们这些老爷们,八尺高就吃高的壮汉子,都没有人家这半年挣得多。”
“那倒也是。”阿云爹又陷入了惆怅之中:“若要是说起这挣钱的本事,这嫁给绵娘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吃不上饭的,而且,她根本打不过咱们家阿云,过日子上,阿云肯定是不吃亏的是吧?”
“你可得了吧,就你们家阿云的那个脾气,别说是绵娘,就算是嫁到哪家去,她也吃不了亏啊,她不给别人气受就不错了。”
阿云爹一听绵娘本家三叔这么说就忍不住要维护自己的女儿了,连忙梗着脖子说道:“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家阿云,阿云可是讲道理的,跟她娘一样讲道理!”
他说到最后,看向自家婆娘,想要获得认可。
这一次,最先笑得是里长媳妇。
“是啊是啊,你们家孩子她娘是最讲道理的了,没理都能给你讲出三分道理来,年轻的时候,因为老陈婆子来你们家串门,偷拿了你们家锥子,你媳妇可是骑在人家的墙头上,将人家应是骂的狗血淋头,老太太在村子里面厉害了半辈子,跟谁服过软,就连大牛他也正被人家立规矩呢,可是遇到你们家这个呢,还不是要乖乖的将锥子送回来,一口一个侄媳妇好话说尽,你们家阿云娘才从人家墙头上下来。”
在座的年纪都差不多,让里长媳妇这么一说,登时就记起了那次的事情,顿时笑得不可开交。
就连里长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屋子里没有了小辈,只剩下几个同辈人,大家关系都不错,说起年轻的时候那点事,也就不计较深浅了,反倒是越说越兴起。
“说到这个,可是真没错,那个时候我爹我娘去劝架,劝了好久,你可倒好,就是骑在人家墙头上不下来,非要人家把锥子还给你不可,对了的,大哥,那个时候还是你们家老爷子当里长,你记得吧,老爷子急得没办法,一个劲的在那转圈,愁的不行。”
绵娘的老叔年纪要照其他人更小一些,说起这件事情来,也是记忆尤深。
里长让他这么一题醒,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是阿云娘一战成名的事迹,也是老里长这辈子最无奈的事情。
老爷子在村子里处事公允,威望高,谁家有点矛盾,都爱找他去调和,他说话也周全,很会劝人,基本上只要他出面,两家就算是再大的矛盾也都能解决了,可是老爷子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主儿,真的是万般无奈,后来有一段时间,每每说起阿云娘,老爷子起身就走,不是为了别的,生怕是再把人招来。
“可不是吗,有一段时间,我们家老爷子走路都避着你,你说你多厉害,我们家那老爷子,这么多年服过谁啊?他谁都不服,就服你!”
说起这个,大家伙儿到好像都回到了年轻的那个时候。
阿云娘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这可不怪我,咱也是讲过理的,可是那老太太当时就装不知道,跟我打无赖,我们家云娘那个时候才三岁,问她是谁拿了咱们家锥子,她就脆生脆气的说了老陈太太,孩子懂得什么,她总不会随便诬陷好人,再说了,老陈太太也是欠收拾。”
“是啊,老陈太太就爱手脚不老实,今天上这家拿两个鸡蛋,明天去那家拽捆草,摘两个茄子,摞一把豆角,小来小去的东西,谁也不能真的跟她一般见识,从那之后,倒也是真的好了,再也不敢偷人家东西了。”
“年纪大了,媳妇孙子都有了,她也知道臊性了,后来可不就改了吗?只是那一次,真的是让人家连脸皮都给扒下来了,哪里还有脸皮去偷。”
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按理说死者为大,又是个长辈,说起来总要留上三分情面,只是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颇为刻薄,对谁都不留情面,年轻的时候为难婆婆,后来成了婆婆,又为难媳妇,陈婶刚过门的那几年,没少被这老太太磋磨。
不过好在养了一个好儿子,又生了两个好孙子,跟村子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大家愿意给几个小辈面子,说起这个人来,到是没有了那么多愤慨。
一直到绵娘拎着水壶进屋,几个人才住了口,不再说这个。
“这么一会的时间,原本说的话都偏了,也不想想咱们今天来是说什么事的了。”
里长将话头拉过了。
几位长辈各自对视着笑笑。
绵娘刚才光听见这屋里说说笑笑声音挺大,却没听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说了什么,见这状态,也只能跟着笑笑,继续给几个人倒水。
“依我看,要是真的像刚才大嫂说的那样的话,这生意也不是做不得,那老板娘再怎么也不会骗自己中意的人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也不忘记了,绵娘可是女子,这事情将来一旦暴露了,小心人家翻脸无情,到了那个时候会更难办。·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绵娘几次开口想要说话,都被打断了。
“要我说,越是这样,咱们反倒是更应该先将话跟人说清楚了,这不是小事,这是骗人,这样可不对。”
里长一句话,让这些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绵娘连忙抢着机会说话:“我……”
“要我说这怎么能是骗人呢?咱们绵娘也没跟人家说她就是男子,那将她当成男人看,也都是那老板娘自己的事情,这只能说是老板娘自己眼拙,看不出来咱们绵娘究竟是男是女。”阿云娘打断了绵娘的话。
“这根本就是耍无赖吗,更不对了。”宋李氏开口道。
这话换来里长的附和,他转身对妻子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你也莫要再提,别说人家有没有这份心思,这根本就是在毁人名声。”
“那个,大家听我说一句好吗?”绵娘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田老板已经知道我是女子了!”
一句话,众人再次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