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将军家的小寡妇9
小锦悦先将孩子哄睡后,去井边洗了碗筷,擦着手回到大堂。
午后阳光依旧猛烈,外头传来阵阵蝉鸣,是夏天的味道了。
霍里和姜生正在院子的屋檐下站着,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皆有些严肃。
见她忙完了,霍里朝她走来,表情略显严肃,面部线条紧绷。
“沈韬的遗物我一并转交给你。”
听到‘遗物’,小锦悦的睫羽轻微颤抖,浑身肌肉线条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霍里郑重地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交给她。
“沈韬的东西不多,都在里面了。”
小锦悦没吭声,面容肉眼可见的耷拉下去,从他手中接过小盒子。
霍里始终看着她,她的双肩耷拉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她的天塌了。
她没说一个字,可他却感受到了万千情绪。
他唇边缘线绷紧,垂落在侧的手紧握成拳,胸腔处再度泛起疼痛之意,想到他的好兄弟替他而死,他双眸就绷不住猩红。
姜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这话既是对霍里说的,亦是对小娇娘说的。
他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小锦悦的泪水不值钱似的往下坠,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如同珍珠,在地上晕开一个个圈。
她的视线很快朦胧,眨眨眼,才清晰的视野再度模糊,悲伤将她裹挟笼罩,为沈韬感到悲痛。
她把小盒子打开,上面有一个原主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还有她亲手缝制的钱袋,细密的针法漂亮利落,沈韬那会儿喜欢得不得了。
她看到这些小物件,过去的记忆就在脑海中浮现,是她和那大大咧咧男人的幸福小日常。
简简单单的市井生活,谁都不知道战乱会彻底将他们的生活改变。
“我要说声抱歉,这平安符之所以能留下来,是因为他在最后一日出发前,将它留给了我。所以……才有幸能保留下来。”
听到这话,小锦悦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单手捂住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霍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眸中升腾起恐惧。
霍里默然,沉默了许久,最后颔首。
“没错,最后我们没能找回他的遗体,我们猜测是被彝族放火烧了。而这个钱袋他也交给了我,说他万一出了意外,一定要把他这些年的积蓄都留给你。
很抱歉这些年没同你联系,他没有一日不想念你,万一同你书信,他怕他会做万人鄙夷的逃兵。”
霍里今日是带了任务来的,现在将所有都告诉了黎曼,他以为他会如释重负的。
可他的胸口还是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锦悦哑然,她第一反应是无法接受。
她当初还以为沈韬不联系原主,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结果是这蹩脚解释?
可转而她又理解了,一个人若是给自己找了退路,就很难再义无反顾的往前冲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而战场上就是不能趋利避害。
此消彼长,你怂了对方就会来收割你的性命。
这么一想,她又可以原谅一切了。
她扫了眼钱袋,就这么小小一个就装下了?辛苦五年就这么点?
她哭得更凶了。
姜生看着小娇娘不知疲惫地哭泣,心都揪到一起去了,诶哟喂小可怜诶。
他匆匆忙忙掏出锦帕双手递上,语气轻柔的像是安抚苦恼的小孩,“别哭了擦擦眼泪,再哭就不好看了啊。”
小锦悦不睬他。
霍里耳畔皆是她低低的哭声,这哭声如同力气刺向他的软肋,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深提一口气,强忍着悲伤替兄弟解释一句,“你也别怪他,他也很想和你联系,而且……”
话语至此,他顿了顿,表情有些无力,“他不知道你们日子如此艰难。”
还有下文他没道出,沈韬不知道她身边还有个孩子,若是知道的话,他定不会如此绝情。
小锦悦了然,轻叹口气,扯过姜生的锦帕胡乱擦了下眼泪,不施粉黛的面容因着哭泣透着粉红,被泪水沾湿的睫羽翕动,我见犹怜之感随之而来。
“多谢。”
她知道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这待遇,是面前的爷心善,还能让她收到夫君的遗物。
霍里抬手摆动,幅度不高,他也感受到了实在的无力。
若是能用银子补偿她过去的苦难就好了。
就在小锦悦要合上盒子之前,她注意到了底下还有一张票子,她眉宇一动,再度打开盒子掏出底下那张银票。
上头是两百两的数额。
她被这银票迷得睁不开眼,好大的数额,好像够这辈子吃香喝辣了。
系统:……
没出息啊,就这点能耐。
见她视线定格,霍里以为她是要拒绝,急忙开口解释:“这是我对沈韬的一点补偿,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今后有事都可来寻我,我定不推脱。”
姜生闻声瞥他一眼,对此不太赞同。
尚且不知小娇娘心性,若她是贪婪之辈呢。
霍里还是太单纯了些,什么掏心窝的话都往外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本就是沈韬情愿主动请缨替他潜入敌营,霍里做些补偿是人情,过多没必要。
这两百两银子足够了。
小锦悦表面上要客气一下,吸了吸鼻子,掀眸扫了霍里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睑,“这,这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霍里丢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往外走,“今日打扰了,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落,不给小娇娘多说的机会,他们直接离开了。
小锦悦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扶了扶哭到发晕的脑袋,沉沉叹了口气。
到底是条人命,她也不愿听到这等坏消息的。
宁愿他是没回来,宁愿他驻守北疆,也好过血洒沙场一去不返。
她回到大堂的方桌前,坐下缓了缓,将小盒子郑重的收起来,包的里三层外三层。
今后的日子,还要重新打算。
外头的男人并未走远,一炷香后,又回到小破院的篱笆外张望,里头已然不见那道纤细的倩影。
姜生瞧了霍里好几眼,压低嗓音问:“我们现在回京?你这还没面圣就来了余县,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