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问:
“什么事?”
傅奕寒抬头望着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好,除非你有了好的归宿,否则我绝不离开你,我明天去大理,不是想要躲避什么,只是机票已经订了,我也是真的担心我妈,我弟也好几次给我打电话来,说是他们给妈妈打电话也不接,我妈从来不这样的,她最疼我们姐弟俩。”
傅奕寒的眼神突然有些闪躲,一个女人的直觉是不会出错的。
但他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摸着肚子问:
“你们中午吃的什么?晚饭吃了吗?我好饿,我还是早上吃了东西。”
一提到吃的,我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傅奕寒起身搂着我:“看来我不在,你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来吧,冰箱里还有剩菜,我给你下碗面条,把那些菜热一热,如果你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的话,我们可以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我拉着他往厨房里走去:
“你就是想偷懒,我最想吃的,就是你做的东西,快点吧,我都快饿死了,就做西红柿鸡蛋面吧,我要吃两个蛋,老规格。”
我们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傅奕寒又把我推回转身:
“不是说明天早上要去机场吗?你现在先去收拾一下,我做好了叫你,今晚我们早点睡。”
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他不让我陪,肯定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林佳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我闭着眼都能想象到傅奕寒得有多高兴,他很喜欢小孩,在高兴之余肯定也会觉得遗憾,遗憾自己错过了这个孩子成长的九个年头,遗憾之后就会用力的加倍的去弥补。
现在因为在林佳回来之前多了一个我的出现,才让傅奕寒很被动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很想退出,并不是我有多伟大,而是不想看到他们错过一段原本应该很幸福美满的感情。
马离苏说,太懂事的女人最容易受伤,因为上帝总是会给爱哭闹的孩子糖吃,却忽略了那些懂事乖巧的孩子的需求。
所以她要求我像个青春期的小姑娘一样,会哭会闹会撒娇会吃醋会发脾气。
可我怎么忍心呢,看着傅奕寒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些苍老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爸爸为了我的婚姻而坐牢的时候的感触一样。
一样的无能为力,一样的心疼无比。
可能是受到情绪的影响吧,今晚的面条也没有以往的美味,但我们还是强颜欢笑的吃完了,然后我抢着要去洗碗,他让我去放洗澡水。
我在浴缸旁边放了一瓶红酒,等他进了浴室后,我就回房睡了。
有些事情我暂时不想过问,也不想面对。
我在装睡,他回房的时候从身后抱着我,我们都心知肚明,但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的把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放在我的腹部,我转过身蹿到他怀里:
“后悔了吗?”
他轻声问:
“后悔什么?”
我轻叹一声:
“后悔那天阻止我吃避孕药,如果这个时候我这儿多了个小娃娃的话,你眼下的处境就更难了吧?”
傅奕寒微怒:
“说什么傻话呢,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好这些事情的,我等着你回来陪我过春节,我给你包饺子吃。”
我故作轻松的说:
“傻子,谁喜欢吃饺子啊,北方人过年才吃饺子,我们南方人过春节不吃饺子的,我们吃鸡鸭鱼肉,桌子上要摆九个大菜,有时候甚至更多,我记得有一年我妈妈做了十二个菜,我们家桌子都放不下,其实吃年夜饭的就我们四个人,那时候我没结婚,弟弟也没结婚,我们家四个人正好凑一桌麻将,小时候输钱的总是我爸,赢钱的是我妈,我和弟弟最多保持不输不赢。”
那时候爸爸说,他愿意一直输钱给我们,只要我们开心就好。
但我和弟弟的压岁钱,会在大年初一就被妈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收了去,好在妈妈一直都不知道,其实爸爸会在妈妈没收了我们的压岁钱后,偷偷给我和弟弟一些钱买零食吃。
提起家乡的春节,还真是热闹无比。
过了小年开始,集市上就会变得很拥堵,家家户户都派当家的出来置办年货,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尤其是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个有压岁钱收和新衣服穿的日子,是我们小孩子最期待的。
傅奕寒听我叨叨了这么多,他宠溺的在我耳边说:
“那我们就按照南方的习俗来过春节,我也给你准备压岁钱和新衣服,让你开开心心的过年,如果爸妈愿意回来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南方过年,和弟弟弟妹一起,一大家子人好好热闹热闹。”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和家里人在一起过年。
话题最后又绕回到了妈妈不愿意接听我和弟弟的电话上,傅奕寒说可能是老人家为孩子活了大半辈子了,现在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活。
要是这样的话,我举双手赞成。
后来我也不知道跟傅奕寒聊到哪儿了,只知道他在跟我讲小时候的故事,而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能是在他怀里入睡的缘故,一宿无梦,醒来睁开眼就看见傅奕寒亲吻了我的额头,等着跟我说早安。
饭在锅里了,而他又回到榻上陪我,这样的日子,真好。
吃完饭,他帮我收拾的行李,然后送我和马离苏去机场。
周虹已经打过十几通电话给他了,他开着车嫌吵,就干脆把电话关了机,我是到了机场才知道苏一也要跟我去,并且是马离苏准许的,在取登机牌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马离苏,她被我看的怪不好意思的,只好自己承认:
“姐,我就是想着苏一再怎么讨人厌,好歹也是个劳动力啊,你看看我们这两个箱子,我们这娇滴滴的身子哪能干这种粗活,你瞧瞧现在多好,一个免费的搬运工加一台行走的吐钞机,这感觉可不要太好哦。”
对这种朝令夕改的家伙,我只能哼哼一声:
“得,你高兴就好。”
拿了登机牌之后,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马离苏朝傅奕寒挥挥手:
“你就放心吧,你只要初心不变,我姐这儿保证出不了任何问题,但如果我知道你变了心……”
话还没说完,苏一赶紧捂住马离苏的嘴:
“那个,你们说说话,我先带她过安检。”
看着马离苏那怪异的姿势,我还挺想笑的,这一对欢喜冤家,不管是做什么都总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但我把视线再挪回傅奕寒身上,他眼眶竟然回了,我上前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答应你,最多去半个月,你这边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说,要是我爸妈没什么事的话,我会早一点回来的。”
傅奕寒紧抱着我,力道太大差点勒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喜欢抱我,以后到了八十岁,我还给你抱。”
傅奕寒闪着泪光说好,我笑嘻嘻的松开他:
“行啦,我要过安检了,等我到了大理,我给你直播洱海的风景,你肯定没去过那儿吧。”
傅奕寒压根没听我说什么,他再次把我搂进怀里,在我耳边带着哭腔说:
“念念,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离别。”
我轻柔的哄着他:
“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不信的话,你可以给我订回程的机票啊,正好到了年关一票难求,你给我订头等舱吧,我都没坐过头等舱呢,主要是自己花钱不舍得,公司吧,又不给报销,这回逮住你这个冤大头,可不得让我好好享受享受。”
我的玩笑话丝毫没有转移傅奕寒的情绪,我任由他抱着,抱的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我们的眼光都变得怪异了,我才强行拉开他:
“亲爱的,我真的要过安检了,我答应过你要回来陪你过春节,我就一定会在春节之前赶回来,你记得给我订票,现在就订吧,我怕你一忙起来就忘了。”
在我的催促下,傅奕寒开了机,但电话一直处于被信息和电话轰炸的状态,我很无奈的拿出我的电话来订了三个人的回程票,然后嘱咐他:
“记得支付宝转钱给我,不然我可不回来。”
傅奕寒搂住我的后脑勺,在我额前留下一吻:
“念念,我等你回来。”
这些年来,我和家人有过很多很多次分别,我也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和生离死别,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分别和现在这样,我很茫然的走向安检通道,脑海里一度空白,身份证和登机牌也是工作人员催了我好几次我才恍过神来,那种一颗心突然被掏空的感觉,空虚到难以填补。
过了安检也是马离苏一直挽着我去的登机口,上了飞机后,我收到傅奕寒的微信,他说,经此一别,余生再不分离。
那一瞬间,我热泪盈眶。
我们都已经过了十七八岁热烈去爱的年纪了,却又在青春一晃而过多年后,再一次品尝到了如此强烈的离别之苦。
苏一后来买的票,一直在找人换座位,等他们俩回到我身边,我已经擦干眼泪了。
我们三人都没去过大理,我没去过是因为学生时代觉得以后赚了钱再去,后来工作了不缺钱却没有时间启程。
他们两个是因为呆在国外求学的原因,这一趟旅行对他们而言充满着未知的幻想,而我只想知道我爸妈还在不在洱海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