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锦衣卫先看住这李秦氏,程处亮领着剩下的人走出了她的宅子。
“处亮,我看这李秦氏的确不像与此案有关,是不是弄错了?”
纯情的秦怀玉已深陷诱惑。
程处亮不置可否。
他向锦衣卫吩咐了几句,而后便在原地等候。
这一等便是盏茶的工夫。
秦怀玉心中生了好奇,见程处亮依旧静立不动,他问道:
“怎么了?”
方才看那李秦氏哭得如泣如诉,秦怀玉心中实在难安。
但他也不好直接驳斥程处亮的推测。
毕竟,程处亮从来没有错过。
如今见程处亮又神秘兮兮地守在人家门前,他心中更感好奇。
这处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问你,那赵青阳的尸首是在哪里发现的?”
程处亮终于开口。
这话叫秦怀玉一懵,立马回道:
“河里啊!”
程处亮又问:“那你说,假若他死在这里,尸体怎么出现在河里?”
秦怀玉一怔,而后喜道:
“这么说,这妇人不就没有嫌疑了?”
稍一推断也知道,妇人有可能杀了醉酒的男人,但不可能将他的尸体搬到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秦怀玉当然认为这李秦氏不可能杀人移尸。
所以,她的嫌疑被洗清了。
但程处亮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幕后黑手是那刺客,又不需要她来运尸!”
秦怀玉又懵了。
“那……”
“当然是有人用马车将尸体运走的!”
程处亮实在担心老秦家的智力基因。
他方才,已审慎分析过附近的情况。
赵青阳的尸体若想运走,定要用马车。
这附近虽然邻居并不多,但多少还有四五家。
而且,这附近多是普通家庭,通常不会使用马车。
所以,一辆马车闹出来的动静,邻居们该是能听得见。
程处亮方才正是让锦衣卫问问周边,赵青阳临死那几日有没有看到马车经过,当时是什么场面。
这样多少心里能有个谱。
“殿下,说是七日前有马车停靠在她门前,还有人看见,有人从她宅子里抬出箱子出来。”
锦衣卫已来汇报。
程处亮微微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七成把握。
接下来,就是审问的环节了。
程处亮等人又重新回到李秦氏的家中。
此时的李秦氏仍是哭哭啼啼,一副我见犹怜的凄惨模样。
走到她身边,程处亮换了副更严厉的面目与口吻:
“说吧!七日前,抬进马车的箱子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李秦氏明显顿了顿。
她眼里的惊惧与害怕已遮掩不住。
与刚开始的无辜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程处亮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但他故意默不作声,等着看这李秦氏表演。
果然,那李秦氏又哭哭啼啼道:
“那……那是民妇亡夫的遗物,民妇睹物思人,便想将旧物扔了,以免触景生情。”
她边哭边诉说,显出一副思念亡夫的凄惨模样。
但这时,她已再骗不住任何人了。
程处亮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机会,沉声紧逼下去:
“从哪里雇的马车,说清楚,我这便遣人去问!”
这句话显然李秦氏问住了,她再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哭个不休。
眼看这妇人无话可说,程处亮乘胜追击,威言喝道:
“你不必推诿抵赖,如今既已被我揪住,想再抵赖,已不可能。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否则……”
他不再说话,锦衣卫已走上前来,将那李秦氏拿住。
那李秦氏还是只一个劲儿喊着“冤枉”,但这时候,就连秦怀玉也不再相信她了。
她虽然还未招认,却已败相尽露。
尽管她仍未说出幕后真凶。
那锦衣卫岂是易予之辈?
三两个耳刮子下来,她的脸上已殷红一片。
微微咳嗽两声,李秦氏这时却已渐渐止住了哭泣。
似乎已是认命。
“说吧,不必作无谓的挣扎!”
程处亮威言厉色,直向她逼问。
他只想知道,幕后想要刺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我……我说也没有用,对方乃是豪门贵胄,我区区一贱妇,没有任何实证,又哪里能指认到他那里呢?”
李秦氏低眉顺眼,声音已变了味道,从哀怨啼诉变为了低沉述说。
程处亮当然知道仅凭一个民妇的指认,是定不了那幕后黑手的罪。
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定他的罪。
因为他不需要!
证据?没有又何妨?
只要找出真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沉声道:“你自说你的便是,我与他的事,我自会自己解决!”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很具有说服力。
那李秦氏抬头看了一眼,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是郧公家的张小郎。”
张小郎?
程处亮略一思虑,旁边的秦怀玉已将张慎几的名号报了过来。
但程处亮并不认识此人,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此人要与他作对?
甚至到了雇凶暗杀他的地步!
但很显然,他眼下无法得到答案。
既已开口,这李秦氏便卸了防备,她一五一十,将所知道的一切都抖落了出来。
这李秦氏自死了亡夫之后,守了一阵儿寡。
那张家小郎君早年间曾在他是他夫家铺子里的常客。
而后见她寡居深闺,便三番五次前来调戏。
这李秦氏也不是个耐得住的性子。
一来二去,两人便生了关系。
张慎几生得极俊俏,又出手大方。
惹得这李秦氏好生欢爱。
这附近虽有近邻,但张慎几行事向来谨慎,也从未被人发现过。
两人便一直这般苟且,直至今年。
但前阵子,张慎几总是愁容满面。
李秦氏心中疑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有了难处。
说是与河间郡王生了嫌隙,想寻那郡王府中人好生沟通一番。
李秦氏起先不以为然,直到张慎几最后竟要她勾引那王府中的管事。
她哪里能答应?
但后来,碍于张慎几苦颜相劝,又许以重利。
这才应了下来。
于是她便寻机,与那赵青阳勾搭到了一起。
再后来,张慎几便以此,威胁那赵青阳,与他做了些交易。
这李秦氏见张慎几达成了心愿,本想着此事已了。
但没想到,过了一段时日,那赵青阳又哭哭啼啼跑来找张慎几,两人好一番交锋。
张慎几便起了杀心,他假意安慰,将那赵青阳灌醉,而后以被褥将其闷死,再叫来马车,将其运走。
……
秦怀玉听得惊心动魄,但看程处亮并无表情,只是静默地坐着,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秦怀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一场祸乱,又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