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安看到张良脸上神采奕奕,明眸顾盼生辉,心中没来由的觉得甜蜜,一抹笑意也挂到了嘴角。
“公子!”张米欢笑着跑过去,拉住张良的胳膊,把他拉到桌前坐下:“这么大半天你都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张良正待说话,营帐外又有人叫道:“张公子,叨扰!”进来的又是樊哙。张良连忙站起,拱手道:“樊将军!”
樊哙已经大笑着走过来:“适才主公与张公子一见倾心,谈的尽兴都忘了时辰,待张公子离开主公才觉得饥饿,遣我速速给张公子送些吃食过来,还请张公子海涵,不要嫌他怠慢才是。”大手一挥,又进来四五个兵士,送来了比上次更多的吃食,种类却也差不多,只是肉脯量较多些。“军中伙食粗简,张公子见谅。”
张良连连称谢,樊哙便爽快地笑着离去。张良笑着对张米道:“没吃饱便继续吃吧。”
“嗯!公子你肯定也饿坏了,你快吃!”张米捏起几块肉脯边吃边说。
张良摇摇头:“我还不饿。”又望向叶安安:“安安,你也快吃些。”
“我吃饱了,”叶安安看着张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子房?”
张良秀目含笑地对着叶安安:“今日遇到一个奇人……”
叶安安心中一阵“呜呼哀哉,伏惟尚飨”的咏叹,好吧,反正早晚你都会跟着刘邦的,只要你保护好我就行了。
“跟他探讨我的治世之策、作战兵法,他居然都能很快领悟,还经常和我不谋而合……”张良侃侃而谈,兴奋的双眸明亮,望向叶安安竟似传情,叶安安心下泛起一阵涟漪:“这个时候我居然发花痴了?”
转眼天色渐暗,张良依然兴奋不能自已,和叶安安二人漫步军营之中。军中兵士大部分都认识了张良,碰到了都恭敬行礼。二人兜兜转转,行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所在,此处杂草丛丛并未修整,草丛中还开着些不知名的紫色的小花,蟋蟀和其他不知名的小虫子卖力地唧唧欢唱,还有些带翅膀的白色蛾子在草间轻灵地飞着,绿色的蚱蜢忽的一下跳起很高,落下来却在草丛中隐去了身影。二人寻了个草略少的地方坐下,如今已是盛夏,溽热的夏夜气息弥漫二人周围,不远处的营帐边燃起了点点明亮的火把。
叶安安看一眼身边的张良,他的侧脸被火把映照的棱角分明,额头略有薄汗,叶安安忽然想起白天张良给她的手帕还未还他。伸手掏出来,发现居然给自己捂干了。递给张良:“还给你。”
张良扭脸,对着叶安安笑笑,接了过去,却并不擦汗,而是仔细折好小心收了起来。
叶安安并未注意,她看着不远处草丛里的一只白色蛾子,又顺着蛾子的飞行路线往上望去,一直看到了天上,满天繁星和地上的火把相互映衬,黑色的天幕都让人觉得亲切。叶安安久在城市,很少关注过天上繁星,忍不住拉住张良的胳膊说:“你看,多美啊!”
张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叶安安:“嗯,是很美。”
叶安安没有感觉到张良的目光,她痴痴地望着漫天的繁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她感到一种幸福的满足,“也许,我本就更适合在这个世界吧?和自然如此亲近,就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即便是在乱世狼狈奔走,也比在无聊的会上昏昏欲睡有意义的多啊!”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叶安安忽然很想像浮士德一样快乐地呼喊:“美啊,请为我停留一下!”
“子房,我给你讲个……”叶安安转过头来,却发现张良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火把映照的脸上闪着快乐又坚定的光芒,眼睛里满满汪着的深情似乎都要溢出来。叶安安一时忘了下面要说什么,声音吞回了肚子里,她有些无措地转过眼神。张良也随她转眼望向天际,温柔的声音传来:“安安,你看那颗星多亮!”
“嗯?”叶安安平静下心情,顺着张良的眼神望去,却很茫然:“哪颗?”
“那颗。”张良伸出手来,轻轻地抓住安安无处安放的小手,稍稍抬起,似乎是指了指她俩的上前方。
“嗯?”张良的手厚实微烫,叶安安只觉掌心一暖,一股热流传遍全身,心下大乱,她眼神模糊地往天上望了望,又看了下张良,却看到那张俊脸上满漾着调皮的笑意。
“你?”叶安安的小脸发烫,不用看自己也知道红的厉害。
张良秋水般的眼睛含笑望着她,抓着叶安安的手慢慢收紧,似乎是鼓起勇气:“安安……”
“嗯?”叶安安小鹿乱撞,紧张而又期待地看着张良。
“哈哈哈哈哈,星亮人更美!”一个在叶安安听来无比多余无比虚伪无比聒噪的声音,无比不合时宜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叶安安像被火烧到屁股一样,“噌”地跳了起来,脸上灼烧的厉害,手足无措地看着渐渐走近的三个人影。倒是张良稍微一愣便恢复了平静,随着叶安安翩然而起,抓着叶安安的手却并未放开,似乎,还悄悄捏了两下,让叶安安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那三个人缓缓走了过来,当中一人兀自大笑:“子房,没想到你一来,就在我营中找到了这么个他妈的好所在。你倒是自在了,可让我好找!”
张良牵着叶安安迎了两步:“沛公!吕夫人!萧督事!”
叶安安没想到,刘邦、吕雉和萧何居然齐齐在这个场合出现,心下倒吸了一口又一口凉气。只见中间一人正是刘邦,他年纪约莫四十有余,相貌虽称不上英武,却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眼睛尤其明亮。他已经脱掉了白天穿的披风,一袭紫黑色长衫,系一条同色腰带,颇有气势。鉴于比预想的猥琐面貌要强上很多倍,叶安安挤出一丝微笑,稍稍见了个礼。
只见刘邦身侧的吕雉自如地走过来牵起叶安安的手,满脸带笑地细细打量:“明眸皓齿、梨颊微涡,小手更是柔若无骨,如此一个香娇玉嫩的可人儿,配上惊才风逸的子房,果然一对璧人!”
“吕后娘娘,您夸起人来真是不要命啊!”叶安安心下感叹,只看那吕雉,眉横丹凤,眼睛黑白分明,长相也算是上等了。只是大概多年辛勤劳作的关系,皮肤略显粗糙,加上穿着朴素,颇有清癯之感。不过倒没有叶安安以为的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现在婚姻还算幸福吧。
听到吕雉赞她,叶安安忙谦辞作答,心中却是失落:“第一次和子房牵手,子房还没夸,却被吕雉夸了……”又暗暗自我安慰:“吕雉好歹是有点文化的,总比听那个流氓皇上聒噪舒服点。”
“一对璧人!”刘邦打着喷嚏看了眼叶安安,重复一下吕雉的话,但立刻转眼看向张良:“子房,我又想起一些用兵上的疑惑,想和你谈谈。”
一直在刘邦身后微笑不语的萧何便向张良解释道:“主公白天和公子畅谈以后仍觉不过瘾,忙完军中事务就嚷嚷着要继续和公子探讨。亲自前往公子营帐,却听书童说二位出来散步了,这才拉着夫人和我四处寻找,没想到在此处遇到二位。”
张良忙拱手道:“岂敢如此劳烦沛公。”
叶安安也是一愣,心中暗想:“史书上都说刘邦爱才,看来不是乱写。”
那刘邦却是大手一挥:“不妨事,正好吃饱了转转。让我夫人陪你家妹子,我们继续去帐中谈个通宵!”
吕雉便笑着挽起叶安安的胳膊:“叶姑娘莫要见怪,沛公他就是这种性子,打扰了二位的兴致,也不知道说声抱歉。”
“呃,无妨。”叶安安无奈地答道,心想见怪也没用了,他要把我的子房抢走了。心中悲怆:“上邪!我安全了,你可要保佑我们家子房啊!……”
当下刘邦张良二人在前,萧何冲吕雉二人微点一下头,跟了上去,吕雉和叶安安走在最后面。叶安安趁着火把的光,终于瞥到了萧何的模样,只见他年岁与刘邦相差无几,双眸透着精明矍铄,面相却更加亲和,身材也略显消瘦,“做管家还是很操心的。”叶安安暗想。
和吕雉没什么共同话题,经过张良营帐的时候,叶安安便推说白天赶路疲惫,独自回帐休息了。回到帐中发现,张米已经把叶安安那侧的床塌前面挂了一条布帘,叶安安又奇又喜,张米一蹦一跳地过来告诉她:“公子出门前让我弄的。”
叶安安谢过张米,深感张良心思细腻,又想起被他捉着小手的情景,忍不住脸颊微烫,夏夜本就闷热,叶安安躺在塌上辗转反侧,一直不能入睡。可恨那不识趣的刘邦,居然真的拉着张良彻夜长谈,一直到东方鱼白把营帐里都映的亮了,才听到张良窸窸窣窣进来的声音。
叶安安伸手轻轻拉开布帘的一角,看到张良拉好营帐的门帘,扭转头来正好看向这边,和叶安安四目相对,二人都露出笑意。
张良看一眼还睡的香甜的张米,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轻轻蹲到叶安安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