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谁的孩子

王铎吹胡子:“不要强词夺理,故渊有什么用,他的用处在于他姓王,你们不过是在依靠王家罢了,端起碗吃饭,放下了骂娘,哪来的道理。”

故渊不语。

王铎便以为他哑口无言了,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年轻人脑子一热不管不顾,最后还不是要老人家替你们收尾,接下来老老实实在王家呆着。”

董池鱼趁机说:“没名没份我可不呆,我要明媒正娶,将来我死了能葬进你们家祖坟,这我可就美死了,还不得把你们王家历代祖先恶心死?”

王铎直接忽视她最后一句话,道:“婚礼可以给你们办,但你必须改,改一改你轻浮孟浪愚蠢的做风,有个王家长媳的样子。”

董池鱼索然无味:“哦,那我不嫁了。”

故渊欣慰点头道:“这才对。”

王铎皱眉:“你们两个滚出去,两个白眼狼。”

两个白眼狼手牵着手,便准备离开书房,忽然想起了什么,故渊停住脚步,回头说:“娘院子里的竹子开花了,董池鱼说,这代表着干旱将至,需要早做准备。”

董池鱼笑盈盈地说:“这是白眼狼的友好提醒。”

他们两个就这么走了,不作不闹,好像在门口听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们甚至都没提一下。

故渊一种轻飘飘的口吻提起了娘,眼底的怨恨也没了。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很奇妙,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无感。

爱恨情仇终有一日消散在云烟里,深仇大恨都敌不过一句,算了吧。

王铎看着两人离开,握紧了拳头觉得更加不安心了。哪怕故渊割肉还父削骨,还母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不安心。

王晓若有感慨:“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王铎扎心,少年时追求的,青年时努力的,老年时想要的,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人的一生为什么劳苦一番最后两手空空呢?

他烦躁地问:“王灼怎么样了?”

王晓淡淡:“还是那副死样子,有一双想杀人的眼睛,进来杀意越来越浓,大抵想杀的人不少。”

王铎问:“阿灼性子古怪,放浪形骸,又出手很辣,会不会是知道点什么了?你和妹妹……”

王晓笃定:“他不知道,这个秘密早就被尘封了。”

王铎叹息:“偌大的家业,竟不知交给谁来打理。”

王晓拨弄着手腕上的串珠说:“交给我儿子吧,他杀人,总比阿溧自杀强。”

王铎道:“他这次回来就这点好,不想寻死了。他最终没死成,我那两个儿子倒是一个没保下。”

那两个庶子也都是聪颖之人,只可惜命运波折,少年夭折。倘若那两个孩子还在,王铎和故渊原本是不必这样相互折磨的。

那两个孩子的生母是谢氏,如今的谢家也算如日中天,主要发展地不在金陵,而在江东,洛水一战,击退胡人,以此让谢家发家,在江东有着不弱于王家的声势。

谢氏是庶女,十四岁就嫁给王铎为妾,那时候他们家还没发展起来,急于用女子疏通与世家的关系。

王铎还有几名侍妾,年纪都长她快一轮,她年纪小,心智不全,自然要吃亏,一度都见不着王铎的面,都二十多了,还像个隐形人一样在王家可有可无,哭的时候还要背着人,偷偷趴在假山里哭。

“你在哭什么?”王灼发现了她。

她看见比自己小的公子,慌忙扭开头,被王灼掰着身体扭了过来,两个人近距离的直视。

王灼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跟我说说话吧。”

谢氏在这个家里是没有说话的机会,没有人听得见她说话,她已经孤独太久了,于是缓缓靠近了少年的怀抱,这段不伦的恋情一直持续着。

王灼总是会趁着叔父睡在书房时,来找谢氏,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白天,丫鬟们有所耳闻,但都不敢吭声,帮着掖着瞒着。

“幸会东城宴未回,年华忧共水相催。

梁家宅里秦宫入,赵后楼中赤凤来。

冰簟且眠金镂枕,琼筵不醉玉交杯。

宓妃愁坐芝田馆,用尽陈王八斗才。”

王灼半身赤躶,下面穿了条红色的蚕丝裤子。

谢氏依偎在他的怀里,散落的幔帐勾勒出一方小天地,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了二人,她沉醉地说:“灼郎在说什么?”

王灼咬着她的下巴,含糊不清地说:“我忘了你不懂诗词歌赋。”

谢氏喘着:“妾不如灼郎博学广闻。”

王灼笑说:“错了,是妾不如偷。”

谢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像是在王铎身侧那般老气横秋,反而妩媚多情。

王灼用指尖在她的肌肤上写着字,“这首诗的意思是:有贵人年迈,而他年少的姬妾却恣意放蕩?”

谢氏一羞:“你是在说我。”

王灼:“差不多,我在说跋扈将军梁冀的妻子孙寿与他的属下秦宫私通,也在说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与燕赤凤私通;说他们在做着香艶无比的事情,就像你我这般。”

谢氏:“我还听你说了洛神。”

王灼:“曹植对于宓妃则只是‘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并没有无礼之事,所以,孙寿与秦宫,飞燕与赤凤才应该被斥责。”

谢氏脸色灰暗,难过地说:“灼郎你要斥责我不守妇道吗?”

王灼笑得风流:“我是在说,宓妃在愁坐,陈思王亦在惆怅,我叹宓妃之不得陈王,陈王只能落笔言思,两情虽通而事终不谐矣。所以呀,还是我好。”

谢氏这才笑着吻他,二人又是一番折腾,她说:“让我再为灼郎生个孩子吧,王相不喜溧公子,他最喜欢我们的孩子。”

王灼笑着说好呀。

他在叔父的小妾那风流完了,迈着轻快步子摇扇回院,被王晓捉住。

王晓皱眉:“一身胭脂水粉味儿,又跑到哪儿厮混去了?”

王灼笑道:“去找灵感了,我新做了一首诗,请父亲听听。”

他把在谢氏身上找到的诗说了一遍。

王晓道:“全诗跌宕有致,尾联最妙。但你写这首诗,有何用意?”

王灼笑得不羁:“我在叹,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情相感而事不谐,恣行放诞者,反可遂愿,亦泛言心中之感慨不平,不必有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