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梅并不是一个软性子,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三品大员便不做声,她轻笑,温婉当中带着傲然。
“即便有任何理由,公婆尚在就要主意自己的仪态,在自己院中随你意,既然来见客,又是在公婆面前,她这样穿着出门就是对伯爷的不敬。”
她就差说徽大人是想别人的家事也要管了吗?
“伯夫人,您要知道,我今日坐在这里,正是因为楼夫人是我恩人的妹妹,我才给了你慕府三年期限,如果你再这般对待我的恩,那我这情份也不用还在伯府。”
王玥梅捏紧拳头,再不敢做声。
她若再争一时之气,真的毁了伯府的御贡资格,她就是慕府的罪人。
慕铮见徽友正自家之事都要插手了,护着楼氏之心几乎是写在了脸上。那是他儿子的媳妇,让一个外人如此相护,这是几个意思?
恩人?
他半个字都不信。
他因为心中起了这等怀疑,怒火便有些压不住地往上升了,左手也开始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可他再气,这官大一级能压死人,不得不忍下心中怒火,说一些场面话转圜余地。
“大人如此照顾恩人之妹,看来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那慕府便仰仗大人扶持照顾了。”
徽友正点头,“日后咱们接触只会比之前更多,伯爷可莫要亏待了我恩人留下的遗孤。”
慕铮面子都快要崩不住了,这人蹬鼻子上脸,他退一步不代表他傻,这个真以为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吗?
他点了点头,算应了。
楼氏立即欢喜地跪了下去,“徽大人这么多年还顾念着哥哥的情意,让乐菱怎么不感动。”
她捏着帕子假装拭泪。
“父亲,乐菱之前是做了让您心寒之事,不该挪用全姐姐的嫁妆,可那也都是为了我二哥,还请您念在乐菱初犯,又是迫不得已的关系上,就收回对月菱的惩罚吧。婆母新嫁又要照顾您,又要打理府上大小事务,应当很累。儿媳这么多年对府上的人和事都清楚,儿媳不才想替婆母分担中馈事务。”
王玥梅拾起一旁的茶碗笑得越发温和。
“月菱啊,母亲晓得你心善,做事总是顾念别人的难处从不想自己。你担心我会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心疼你还要教养儿女。听说珏儿的功课一直不好,樱儿过年也十二三岁了吧,是该学起女红和才艺了,只有优秀的人才有将来,你这个做母亲的可要多上心。至于你想帮我分担府上事务,不如就抓好这两个孩子的学业可好?至于中馈一事,我这边才立了一些规矩,大家都按规矩办事,我也不用操什么心,你放心就是。”
楼乐菱踫个软钉子,暗恨的咬牙。
“母亲说得是,依您的能力定能治理好这个家,可是儿媳觉得您定下的规矩过于严苛,似昨日那般我有急事出府,可下人连车都不出,未免太不讲情面。”
王玥梅品了一口茶,笑不达眼底。
“乐菱就是年轻,不晓得这宅院深了,就要有规矩才好治理。如果一府上下百十号人,人人讲情面不守规矩,累得便会是主子。年后我查了这些年的公帐,便发现这许多处都对不上,如此才将这规矩订得死,伯爷也是同意了的。”
王氏的话算是彻底将楼乐菱掌管中馈的希望给堵死了,为什么对不上账?她若再问,整不好又多了一个挪用公账的罪。
她已经没了办法,不住地看向徽友正。
徽友正也没想到楼氏在这府里的处境竟然已经这般难,如果不能帮她拿到中馈,想挪用银钱便没了机会,他这边还要每个月用银讨好上面,楼氏这方面必须解决。
于是他道,“新夫人治家有道是好事,有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大局。”
大局,何为大局?
他这话,威胁之意就有些严重了。
慕铮精明的眼神立即在楼氏和徽友正身上搜寻,不将中馈交给楼氏,就不保全他家的御贡之位了?
那也太看轻他慕铮了。
没了御贡,他慕铮依旧是伯爷。
他们慕氏酱油还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酱料。
他不接徽友正的话,装作身体不舒服道,“玥梅,你去叫一下刘大夫,我这眼前阵阵发黑,手也不听使唤了。”
王玥梅当即吓变了脸色,忙过来搀扶他。
“伯爷,伯爷您没事吧?”
慕铮就着她的手立即装出坐不住的样子,身子往后倒。
王玥梅瞬间眼睛就红了,“徽大人,您看伯爷这病,是真的操不得心,受不得累,正月初一那天便是第二次发病了,大夫说,若再有下一次,这人就一辈子也起不来了。”
她拿帕子抹眼睛,是真的急了。
“今日伯爷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再相陪了,待日后身体好转,定当过府赔这个不是。”
徽友正也看出来不对,这人刚还好好的,忽然就手脚发颤,嘴斜眼歪了。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没能成功。
他心中骂了一句丧气。
“伯爷发病,本官确实不好再多做打扰,只是本官来意夫人也清楚了,希望不要让本官失望。”
王玥梅给徽友正施礼,“乐菱想要的中馈一事,还需伯爷做主,但是那边的吃穿用度我这个做伯夫人的还是能控制的。这样吧,之前克扣的月例银恢复如常,慕樱那份就按少爷们的一样算,每个月十两。乐菱这边恢复为五十两,每个月新衣各两件,首饰头面一个季度增加一套。下人们的用度每人涨半钱银子,若是觉得人手不足也可以向管家提要求。大人您看这样可算全了您之意?”
徽友正:合心意?合他娘的意。
可慕铮好死不死的在谈事到关键时候就发病了,他也不能逼着病人非要给楼氏掌家权,那样就太过于明显了。
出了知春堂,楼氏也跟了出来。
徽友正见她一脸失望,神色也不好。
“如今还需要你公公的传承,人不能有事。不过每个月的八百两银子你不能少了我的,我这边急需。”
“可我拿不到中馈,库房的管事也换了人,大人叫我拿什么来孝敬您?”
徽友正摸了摸她细嫩的小脸,“不过是一人绊在你面前,你就犯难了。当年的计谋与狠劲不会因为享了几年福就没有了吧?”
楼乐菱一呆,大人的意思是,让王氏死?
徽友正走了,没有根本解决她的问题,相反,好似还暴露了二人的关系,楼氏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