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孟珏晓得,要想事情难辩,话就要真真假假各说一半。
“大人执意想知道,孟珏就努力想想。”
他假装思忖片刻回道,“那日应该是小弟和钟师傅先进去的,我后进入的,当时还和他们打了招呼说房间里气味难闻。”
吴瑛点头捋了胡须,“可曲侍卫称,当日他一直在外守着房门,为何你后进入的没有被他发现?”
“发酵房是我后入的,但那趟泥瓦房有库房还有蒸煮房很长很深的,最后一间才是发酵房,我先进了其他房间这根本没错啊!”
“那你与本大人说说,你进去后又躲在了哪里?”
慕孟珏豁然从坐椅上站起身,一脸愤恨地看着吴大人,“吴大人,我晓得你是灵犀的义父,你想替他说话我不敢说什么。可我也不是你的犯人,为何要称我躲在哪?同是去酱厂学习,我就不能是在学习察看吗?他们没发现我就是我故意躲藏吗?”
吴瑛没想到慕孟珏小小年纪竟然不怕自己的官威,还敢向他提出质疑。
“慕孟珏,理直气壮有时候确实能让人误以为你有道理,可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需要带你回酱厂重新演示一遍,真相便一切大白,如果不想自己太过难堪就承认你的目的。”
慕孟珏有一瞬间慌了,那日他确实提前藏了起来,如果回到酱厂重新将经过演示一遍,那他在说谎一事不攻自破。
“我……”
慕孟珏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站在那里止不住地手抖。
吴瑛又道:“实话告诉你,事情发生后我便去了你被困之地,发现房中四下都是货架,更是能轻易地寻到翻动豆子的铁铲。如果你当时有认真学习查看,那些铁铲放在哪就算没有烛火也能摸到,为何要用手刨地面?”
屏风后面的慕铮傻了。
吴大人没有去过发酵房,他从日常分析都晓得那房中有翻动豆子的工具,孟珏在里面关了那么久竟然没发现?是他过于惊慌,还是…
他心往下沉,他也感觉到大孙子是在撒谎,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心软欺骗自己。
他气恼得直跺脚,自己怎么就粗心成了这般。
慕孟珏思想开始乱了,他顾左右而言它,“我当时要死了,哪想得了那么多,倒是慕灵犀,他就跪上三日祠堂你们便这样审讯我,你不就是想替慕灵犀开罪吗?”
“慕孟珏,本官念在你小小年纪还有知错向善的机会,才好言好语在这里询问你,如果你不承认,本官有的是办法叫你说出实情。”
他起身,似是失了耐心一般道,“我们旧地重游一趟吧,当着你祖父的面咱们重温一下灵犀是怎么将你锁在房中,你是如何呼喊无人理睬,你说好与不好?”
慕孟珏毕竟只有十岁,他能强撑到这时已经要到崩溃,他感觉撒谎真的好难,吴大人那双眼睛似是能看透他一般,他怕一个回答不对,就露馅了。
他额头见汗,内心越发地虚,努力回想库房里的样子,慕家为了怕人躲藏在里面偷师,故意布置得无处藏人,除了最初他躲藏在库房的那几个麻袋后面,其余地方都是一眼能望到尽头的筒子房。
他死咬着嘴唇,怎么也不愿承认是他害慕灵犀。
他心中思忖,反正那小子被关祠堂了,不准吃喝,那么多关一日是一日,三日下来不死也脱层皮,他就赌慕灵犀出来时要死了。
他思到此,梗着脖子道,“我是无辜的,我受了这么大的罪,差一点死在那房间里,我有什么不敢和大人对峙的,去就去。”
吴瑛见过嘴硬的,还没见过小小年纪似他这般逞强的。
“你要想清楚,去可不再是游玩,我坐在这里问你,还只是世伯的身份,但你一味地嘴硬,我可就要派遣衙差同行调查了。一旦出动衙差就是公务,如果有证据指明你在撒谎,那你诬蔑亲弟弟、戏耍本官之事,可就属于犯罪,而不再是犯错。本官是要判你监禁一年吃牢饭。你可想清楚后果?”
慕孟珏哭了,指着吴瑛,“一没人报官,二没有财物损失,三没死伤人,你凭什么说我是犯罪。我祖父就由着你这样吓唬我吗?这里可是慕府。”
吴瑛是铁打的心,根本不屑别人的眼泪。
“你是慕铮的孙儿,灵犀亦是他的孙儿,也是我的义子,做为父亲。你诬蔑他害你受伤,你损毁他名誉一事我有权利替他查个水落石出。”
慕孟珏忽然好羡慕慕灵犀啊,他有一个义父,而自己势单力孤一个人面对所有,到了这个时候祖父也不露面,这是逼着他招认吗?
他哭喊着,“你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要见我娘,你们谁也别想逼迫我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慕铮躲在屏风后心已经乱了。
王玥梅轻轻抓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慕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想知道全部真相。他没有出去帮慕孟珏说情,可内心煎熬到痛苦无法宽慰。
楼氏被人传唤过来时便晓得事情怕出了意外,她恨慕灵犀可恶,小小年纪给自己找了那么多靠山,不然就她一个半大点的小孩子早就被自己两根手指捏死了。
楼氏压下心中的怨恨迈步进了知春堂,来不及给吴瑛见礼就看到儿子被吓得一直哭,楼氏就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不住地拿眼神询问他。
见儿子向她摇头,她这才安心一些。
楼氏平了平心中的慌乱这才缓缓给吴瑛施礼,“吴知府坐在咱们幕府正堂,又单独召见我们母子,怎么这么像公堂审讯犯人,怪吓人的?”
她用帕子掩唇偷笑了下,故作轻松状。
吴瑛也不与她客气,直言不讳道,“审讯倒是称不上,只是打算带慕家大公子再去一次酱厂还原一下当日所发生的事情经过,原本不必叫你过来,可是这孩子突然就哭闹起来,怕是心虚了。”
楼氏皮唇角抽动,他们竟然要重回酱厂?
去了之后别说官差了,就老爷子怕也能看出珏儿撒谎了吧。
她压下心中烦乱,说什么也不有过去。
她辩解道,“这凡事都有万一,就算大人想还原当日情影也不可能还原当事人的心境。别说那时房中几人都在想什么,做什么再去也不能重现。就我们平日走在自家园子里,还有错认眼前人,不注意家中事物变化的时候。您要是这样调查事情经过那我可不能,咱们珏儿也不可能故意害自己。”
吴瑛晓得楼氏是个厉害的角色,此妇人站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气不慌,还能想出这么多的理由,确实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