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变成真的,每个人都陷入了随时会死的恐慌之中,聚起一股诡异的气氛在流动。
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之际,人的本性往往更容易暴露出来。毕竟,生死攸关的时候,再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游戏刚刚开始,就已经有两个人相继送命。这幕后黑手成功地用两条人命给剩下的玩家两个大大的教训:整个游戏都是认真而致命的,遵守规则不要说出身份。
理性如我,尚且需要有人陪伴,才能勉强爬过心里的那道坎儿,而那个白白净净的内向小女生,就是我早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注意到了的那个,却表现出了让人不得不怀疑的镇定。
刚开始,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躲在一旁,我还以为是这样血腥的场面给这小姑娘吓到了。可是后来,大家都开始指责那个人时,她也附和着说了一句,“都到了这个时候,大家还是冷静一些吧,毕竟待会还要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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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
双耳一动,我捕捉到了这个敏感的词。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眸子太过澄澈以至于让我无法怀疑。只是,这句话看似是无心之言,却足以让刚刚那人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不出意料的话,今天那人难逃被票死的命运了。
而十有八九,那人并不会是杀手。
她真的是随口一说吗?而第二个冤死的人,又当真是因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我看了一眼无克,正巧与他的眼神对视上,那里面充满了与我一样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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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个房子是有生物性的。】
看着躺在地上的惨死之人,我忽然间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李理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那时的他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似乎在跟我分享秘密。
生物性?刚刚的目击者说,死者只是说了自己是平民,便当场死亡。这样不着痕迹的杀人,实非人为能够完成。如此看来,生物性之说也并非毫无可信点。
可是,作为一个唯物论者,我虽然有一丝动摇,却还是不能接受‘房子有生物性’这种说法。
太不科学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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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胆儿大的男人把尸体搬到了门口一个箱子里,那是广播说过的处理地。
真是残忍啊,连处理尸体都这么冷血,没有留给我们一丝一毫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希望。
与此同时,我突然发现,好像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叶饶和见萸的影子。抬头看向无克,问道,“怎么没看到见萸和叶饶?他们俩去哪了?”
闻言,无克环顾四周,摇摇头,“你这么说还真是,一开始也没看到他们俩。”
一直没看到?!我浑身一个激灵,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紧紧抓住无克的手,“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要往楼上跑,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揶揄,“能不能想点好事儿啊!”
应声回头一看,还会有谁,那两位完完整整地站在我们俩身后,手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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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牵着手?!!!
瞳孔放大,大悲之后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果然啊,安危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啊!
“行啊你俩,现在知道互相的心意了?!”
我打趣道,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不管怎么说,看到他俩和好,这一趟折腾的初衷也算是达成了。
“嗯,”叶饶应了一声,腻腻歪歪地和见萸对视了一眼,“听到有人死了的时候,心脏都快停了,那时候才明白,没什么比她好好的更重要。”
对啊,平时的我们,有太多事情都不懂得珍惜,只有快要失去时才想起来这些平常事情的可贵。
幡然醒悟,但愿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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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饭吃得非常沉闷,每个人都被分配了游戏角色,狼和羊同席而坐,当然不会分给对方多少信任。但是对于我这个预言家而言,如若想要揪出杀手的身份,就必须对每个玩家进行了解,进而揪出他们行为逻辑上的漏洞,甄别正身。
虽然不能深入了解每个人,但是观察细节是我一个作者的专攻,这个工作对于我而言刚刚好。
“先专心吃饭。”
无克夹了一个酥饼给我,我抬头看向他,只见这人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饭,那神情太过专注了,让我有点不习惯。
不过,无克的话还是得听的,他让我好好吃饭,我便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嗯,呵呵。”
此举过于甜蜜,立刻引起坐在对面的那个呆子的不满,“真是受不了你的智商。”
我白她一眼,又咬了一口,你个呆子有脸提智商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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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大家暂时被给予了一个平静的白天,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按照广播点到的顺序,进到一个密室中录供言,说出你认为谁是杀手。这一环节也是完全模拟了游戏规则,在每天晚上投票票死一位玩家之前,大家都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发现。
“待会录完,大家都来我房间一趟。”
早饭将将吃完时,无克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仨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做任何声响,赶紧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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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克房间里,我们四个聚在一起,门被紧紧锁上。
无克背着手站在窗边,严肃着一张脸,“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这个游戏,杀手就在玩家之中。所以,我们不能出头,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否则他们可能会先把领头的杀死,以防后患。”
怪不得他在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连常见的精英脸都藏了起来,原来是在把自己平民化。枪打出头鸟,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叶饶问:“无克,关于谁是杀手,你有思路吗?”
无克转过身来,摇摇头,“没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杀手身份的玩家,就是幕后黑手。”
杀手身份的玩家是幕后黑手?我重又确认了一遍他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操纵整个局面的人,也在我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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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无克看向我,回答得笃定,又一点一点分析证据给我们听,“整个房子里没有工作人员,却可以洞察我们的一切,将杀人做得悄无声息,一步一步都按照规则进行。尤其是刚刚杀死那个违反规则的人,这凶手一定要在我们之间,才能把一切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不一定吧......我将这房子有生物性的听闻讲给他们听,萧呆子第一个表现出了对我的鄙视,“你以为你拍科幻大片呢?还生物性的房子......”
我反呛回去,“那你说,凶手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
“众目睽睽吗?不见得,”无克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当时,大家都被李理的死吓到了,还没从恐惧悲愤之中反过神来,这刚好给凶手一个可乘之机,要知道,那个人死的时候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而死。而挑个大家都不注意的时间给他下毒,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要是这么说来,倒是不无可信度。但我仍然有点不认同,尽管我自己也是无神论者,“那就是说,我现在公开身份也没什么事情喽?”
“不可以,”无克阻止我,“我们想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遵守规则,然后赢了游戏。硬来弄个鱼死网破没有意义。这房子里肯定有监控,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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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形势,一步一驱都要小心再小心,生命攸关的事情,可没有余地用来开玩笑。
我总结了一下,现在一共剩下十三个人,按照之前广播里交代过的,本次比赛设定两名杀手,两名猎人,一名预言家,一名女巫,一名丘比特,一名守卫,一名长老,其余为村民。那么,已经死了的两个人里,一个是被杀手杀死,一个是说出自己身份是村民而被这间房子杀死,剩下的十三个人里,会有两个人是杀手。
十三个人里,除了我们四个和吴千语之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李理却还死了。
可是我注意到,剩下的八个人里,有两个在刚刚那人死去时表现出了极大的悲恸,大男人却哭得伤心,不像是假的。并且他们二人此时也是坐在一起吃饭,所以极有可能是像我们一样本来就是朋友。
“刚刚被大家指责的那个人,我有直觉,他不是坏人,但是很有可能会被票死。”
对于这一点,萧呆子也表示赞同,“嗯,傻到自己出来当靶子,这智商根本组织不了比赛。”
话糙理不糙,那人确实是耿直过头了。
叶饶天性纯良,此刻已经在可怜那个傻大个了,“希望今天晚上的投票,那人能逃过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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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时间有限,我们一时间也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能够共享。临散之前,无克再次叮嘱道,“能把杀人当成游戏玩,幕后黑手肯定是享受着折磨人的变态。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说太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我们纷纷点头,都是沉甸甸的人命,当然要慎重。
散开之后,我复又来到一楼客厅里,想着能不能找到些疑点。毕竟我是预言家,对于找杀手和不误投死好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大厅里人很少,毕竟刚刚死过人,大家对于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办方已经非常恐惧了。或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再把我们一一杀死。
这个时代是怎么了,怎么能孕育出这么多变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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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见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正在友好地对我笑。
我反应过来,这么大的反应是有点不礼貌了,赶忙也做了友好回应,“你好,我叫苏镜台。”
那男人听了,似乎对我的名字很喜欢,“应是明月妆镜台?真是诗意。”
“哪里哪里,”我谦虚地笑了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叫魏询。”
我们这就算认识了,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开始聊天。我发现,这人倒是健谈得很,天南地北扯得无比开心。他跟我说自己是一名记者,出差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听说还有杀人游戏这等子比赛,觉得新奇就参加了。
“谁知道,竟然会摊上这样的事情。”
魏询笑了笑,很是无奈。
谁不无奈呢,要知道玩这个要命,谁会闲到冒这个险。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被坑。”我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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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票之前,大厅正中央的电子屏幕上播放了李理临死之前的一段视频,那是按照游戏规则里,他必须留下的遗言。
【我的身份是丘比特,我是冤枉的。】
屏幕上,他虽然悲伤,却没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这不是一个临死之人应有的心理状态。他冷静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似乎死亡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大家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已死之人,谁也没有说话。
接下来,每个人都要投出一位自己认为是杀手的玩家,而最令我为难的,莫过于要先投票,后实行判定玩家身份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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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子之前,无克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别担心,这一次我们应该都会安全。”
午饭过后只是投票,晚饭后才是杀手第二次杀人。
而现在的我们,只能是多活一秒算一秒。
我朝他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让他别担心,“嗯,你也是。”
他却有些难过,伏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法一直保护你,是我的错,不过我会尽力。”
这人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们现在身处险境,他定是又在指责了。虽然,明明是我拉着他们要来参加这个鬼比赛的。
“不要这样说,”我深深地看进他的眼中,我要给他力量,“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