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句话之后,将离的讲课对我来说顿时丧失了任何意义,我需要做的,就是低下头来仔细聆听死海螺的秘密,而且是在不被将离发现的情况下。
他说:“本仙流亡在外法力尽失,故而阴差阳错被陆临上仙带给了你,让你找到固神草也是为了恢复仙力……”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你呢?我指的是那种真真正正地看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早已经迫不及待问出这个问题,“万一你缺胳膊少腿的,又长得非常磕碜,脸上身上满是伤疤,那我不是亏了嘛?”
话一出口,瞬间我就愣住了——谁来告诉我我在讲些什么?我跟这只死海螺明明没什么关系,怎么这话味道这么怪?
很显然死海螺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亏了?”
我使劲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试图敷衍过去。
“啊,你不用在意的,我就是顺嘴说了出来……”
“那今晚上就让你看看,你是赚了还是亏了。”
他的话听起来更加奇怪。
晚上……晚上?
“大晚上的,你要做什么!”
我往旁边撤了撤,以确保和死海螺的距离更远一些——谁知道他会不会趁人之危做出些什么事情!
偏偏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将离疑惑的目光。
尴尬之下,我只得干巴巴地笑了笑,装作听课听得很沉醉似的,咂了咂嘴:“将离师兄讲的甚是有道理……”
将离不紧不慢地沉下肩膀,平静地瞅着我,这下可好,所有人都顺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过来。若我是一块冰,肯定会在这灼热的气息中慢慢融化掉。
“你说说我方才讲了什么?”
讲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死海螺快帮帮我,不然我又要光荣地进入无尽牢了!
说不准还要被死海螺吃豆腐……
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眼前闪过,好似一堆毛线在脑海里缠缠绕绕乱成一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再重复:“讲了、讲了……”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叫一声夫君来听听?我就告诉你。”
我仿佛看到死海螺翘着腿悠哉悠哉地瞅着我,没办法了,我总不能接二连三地戳事吧。
“讲了……呃,夫君。”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个称呼蚊子哼哼似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到。很明显能够感觉到我的脸颊温度急剧上升,还好死海螺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及时地告诉了我。
“瞬移术。”
“讲了瞬移术!”我瞬间呼出一口气,跟随着死海螺的细微声响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瞬移术需要意念来催动,属于人仙中阶可以领悟的能力,然而大部分修仙者无法正确领悟瞬移术,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率先领悟胎息……”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弄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就此打住,生硬地补上一句:“我说完了。”
将离已经很努力地想让他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惜我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摆摆手示意我坐下,随后吩咐所有的人:“听到了吗?瞬移术的前提就是修习好胎息,因为人在瞬移阶段需要胎息来调整呼吸……”
屁股刚沾上凳子,一双手就把我捞了过去,我只能僵硬地往死海螺的那个空位置靠拢、靠拢。
微凉的气息拂过耳畔,他厉声问道:“后面那些是讲给你听的,你怎么全都说了出来?”
“啊?我又不知道是这样的。”
我将书籍往后翻了一页,咬着笔杆子试图装出来一副好孩子的模样,顺手还在书页上涂鸦两笔。
死海螺似乎对我方才的表现略有蕴怒,他不动声色,甚至话里依旧不带任何感情:“我是你的外挂,不是所有人的。”
笔尖在这一刻停顿了一下,心跳也随之漏掉了一拍,明明他说的是云淡风轻,为何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震慑力……
没有办法抵抗。
以至于一天下来,我都有那么些魂不守舍。
晚课按时结束,我去把食盒还给简瑶师姐,她正在滋润地享用夜宵。
“嘿,师妹要不要来一点?”
本来是准备拒绝的,但想了想自从早课后死海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一定也没有进食,我只得厚颜无耻地答应了。
随便扒拉了一点饭菜,我更加厚颜无耻地提出了打包带走的要求,理由是:“师姐这菜肴味道太好了!能不能带回去呀?”
简瑶师姐很是大方地同意了,于是我怀着飞一般的心情回到了破旧的茅草屋。
像是隔了千百年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一些些记忆。
死海螺最初放在这里的梨木桌还在,上面……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宣纸。
上书四个字:西风坡见。字迹潇洒流畅,一气呵成。没有署名,但我已经知道,就是他。
别说这死海螺的字……还是挺好看的。
带着微微的骄傲,我居然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