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我与陆临押着纪乾楼,等待着和那一群妖兽的交易。
陆临听到方才的称呼不紧不慢,把绳子为纪乾楼绑好,最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竟敢那么叫我!”
纪乾楼“哎哟”了一下,转而躲在了我身旁,揪着我的一抹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师妹你看,他欺负我!”
便是再也忍不住了,那个问题脱口而出:“你是如何知晓陆临身份的?”
他又摆出了一贯的骄傲神情,笑眯眯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妖兽要杀我,陆临的身份……不然那些玩意儿怎么会让我来换师傅!”
难怪啊,那段时间他还特意提醒我说陆临是上仙,弄得好像我被蒙在鼓里似的,可惜啊可惜,我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
我又踢了他一脚,低声提醒他:“你现在是被绑的,总该有个被绑的样子吧!”这么得得瑟瑟的,成何体统!
他当即站在了我与陆临中间,任我们两个按住他的肩膀,随后陆临倾斜着身子跟我说道:“当初段西河来的时候看着我眼熟,我本想蒙混过去,哪知还是被他发现了。纪乾楼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喂喂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本公子那是光明正大地听到的,哪里是偷听了?”
纪乾楼艰难地想要转过脸来,却是被陆临生生地给掰了过去,我看陆临就差一巴掌甩过去了。
于是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再一次提醒道:“你只需要面对前方站直了就好!”
“对,别弄得一副和我们很熟的样子,省得那些妖兽看到了怀疑什么。”陆临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不慌不忙地接着之前的话题补了句,“夹在书里面也算是光明正大?”
纪乾楼的眼中闪闪烁烁,但依然理直气壮:“本公子那时候是幻化成了一片枫叶,但那也是在光明正大地听!”
陆临哑然失笑,斜着身子附在我耳边说:“我那纳闷现在是八月,怎么厅堂里会无缘无故出现一片染得血红的枫叶?”
“哈哈哈,纪师兄你怎么傻,大夏天的你居然幻化成枫叶……”
我笑了没两声,那笑容便是僵在了唇边,视野之内,有一行妖兽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红毛绿毛白毛,看得眼睛都花了。
为首的妖精身披青衣,戴着一个倾斜着的斗篷,人还未到,笑声已经传入了耳畔。
“咯咯咯……”
这般尖利的声响,宛若布帛被利刃划破,震得耳朵非常不舒服。
“青苏,居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拉下脸来,顿时瞧见一双玉葱般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面探出来,缓缓地攀上了纪乾楼的脸庞,滑过了他的眼角。
她没有回答我,手指像是弹琴似的在纪乾楼脸上一阵游移,笑嘻嘻道:“公子哥儿,当初我就要你娶我,可惜那时候你拒绝了我,现如今我再请求你一遍……你可答应?”
纪乾楼十分壮烈地别过脸去,很难得地正经了起来:“姑娘请自重,再说了在下家里穷得很,恐怕娶不起貌若天仙的姑娘……”
“你不曾见我,何以知晓我貌若天仙?”
青苏依然笑嘻嘻的,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就差黏在纪乾楼身上了,他只能够后退、后退,最后倚在了祭坛的青铜大鼎上面。
陆临忍俊不禁,打趣道:“为了师傅,纪师兄你就答应了人家姑娘吧?”
“对呀对呀,答应了我,我就把师傅还给你们。”
青苏掩袖而笑,旋即打了个响指,“啪”的一下,一群小妖拥着吴策老师傅停在了祭坛下方,吴策师傅一眼便瞧见了纪乾楼,恳求似的说:“徒儿,这青苏姑娘就想要你一个人,不如你从了她?”
这师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说徒儿你一定不要从了她,师傅本来也没几年的活头了,就算是死也要保全你的清白!
可怜的纪乾楼依偎在青铜鼎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问:“青苏姑娘,我可是知道你们的计谋,你不会杀了我?”
那斗篷顺着青苏的摆动摇了摇,葱指已经覆上了他的小蛮腰:“怎么会……奴家可是早就看上公子了……”
祭坛之下,一些小妖发出了不安的躁动,发出了沉闷的吼声:“青苏大人,不要再和这人废话了!带他去见妖王便是!”
“放肆!”青苏对着下方的某只妖精怒吼一声,那惊雷般的噪音让我浑身都震了一下,转而她又换成了少女音,继续温言软语,“奴家为了公子,可是把这一座山都给端了呢!”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成成成,我答应你。”
最终他们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青苏扯着纪乾楼腰际的绳子,他乖乖地跟在了身后,走下台阶的时候还递给我一个求助的眼神。
我仿佛听见他在说:“师妹,一定要把师兄我从这女妖精的手里救出来啊!我这身家性命全都堵在你身上了!”
与此同时,那一群小妖同沈笑押着师傅走了过来,两方交错而过,我眼疾手快,瞬间把师傅拉了过来,陆临则是在他四周划了一个结界。
隐藏在树丛之中的简瑶打了个一个手势,东方一队人马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青苏将右手伸向空中,干脆地放了一群妖精过去抵挡,趁着这个时候我也召唤出了照月剑,加入了战斗的队伍。
沈笑不知从哪里跳跃到了我跟前,此时我的一把剑正是刺了过去,已经没有办法收回了。
眼见照月剑穿透了她的身体,那淡青色的弟子服被鲜血染红,骇得我慌忙收回了手。一把刀“噌”的一下飞过来,多亏陆临拉了我一把,那刀刃才算是落在了旁边的一株榕树上面,不然我这条小命就搁在祭坛了。
沈笑这是要做什么!
即使满身是血,她也仍然在一步一步朝着祭坛爬过去,攀过了台阶,一直到了青铜大鼎的旁边。
我飞过去想要为她止血,却是被她一把推开,那一双眸子里泛着隐隐的红色,她捂着胸膛愣是拖着身体靠近了师傅吴策。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充斥着对我的控诉:“师傅,宁小栾她、她联合妖族……你一定要相信我……”
用性命来栽赃啊!这真是栽赃的极致!
我该说点什么呢,干脆对她踹上一脚,道:“师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时救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滚开!”
这一声吼过,沈笑那抬起的手臂也渐渐地垂了下来,一条生命又在我眼前变得冰凉。血液在地上凝固,她的恨意将我包围。
吴策老泪纵横,想要去触碰他的弟子,无奈这结界阻挡了他,他便只能坐在地上,不断捋着那白花花的须发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沈笑赢了,不需要所有人相信我私通妖孽,只要吴策师傅一个人相信就够了。
我在这织岁山,便是再也没有了立足之地。
“她为何会如此恨我?”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带有如此之重的恨意,仿佛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阳光,只有那无边的黑暗……
陆临正和一群小妖打拼,但听到了我的问题还是抛过来一个回答:“大概……是因为我。”
据陆临说,他与沈笑是在白瓷被逐出师门之时相识的,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就能够让一名女子为此倾心?
陆临无疑是具有这种魅力的。
于是我终于明白,不单单女子可以成为祸水,男子也是,他可以让一名女子失去本身,令恨意侵蚀了她的骨髓,将她吞没。
然而陆临又说:“没准是那些妖精让她这么做的,以死来栽赃你,也表表衷心。”
也是有可能的。
恰在这时,我听到那边的青苏发出了一声冷笑:“沈笑那小妖精还真是忠心耿耿呢,居然就这么死了?可惜她一直在走偏,我们要的是纪乾楼,又不是宁小栾。”
行了,看来沈笑还是因为私人感情来栽赃我的。
这时候纪乾楼已经解开了身上的束缚,简瑶将离与青苏打成了一团,期间还夹杂着嘲笑声:“你们织岁山就只会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
我看不过去想要帮忙,却见纪乾楼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师妹,你还想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和他一起攻打青苏?
听起来不错。
我点头,迅速地使出了“银甲披身”增强防御,加上一个漂亮的“刺魂”法术,泛着淡蓝色的藤萝蹭蹭蹭生长起来,朝着青苏攀援而去。
她敏捷地躲过了每一处攻击,银铃般的笑声划破了夜空:“宁小栾,看来你还舍不得你的纪师兄啊?”
她的声音于我而言宛若一块石头投入了水池中,单是那不断向四周扩散的盈盈绿波已经让我头晕眼花,分分钟有一种栽下水的趋势。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照月剑也紧跟着飞了过去,“咻”的一下乖乖到了青苏那小妖精的手里!
刚刚是怎么了?我完全没有经过脑子就发出了“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