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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布的状态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落和失望,像历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整个生活和工作的轨迹被彻底打乱。
不出所料,这场风波使五通大酒店走到了尽头。
章法离婚了,经过律师的讨价还价,变成50万现金出门,酒店的法人转到了女儿的名下,但由她妻子刘晗代为监管。这是章法自己的选择,也别无他路可走。拿着这50万元后,章法和晓晓也很快在雉洲消失了。
五通卖掉后,新的老板带着新的资金开展重新改建,起码要一年之后才能营业,但一营业档次肯定完全不一样了。好在大洋公司的建设速度飞快,办公室搬进了项目驻地的临时建筑,萧虹和MOKE的住宿也换了酒店。
雉洲的餐饮态势也一下子变换了格局。力不从心的“美食城”不但没有彻底趴下,还因为崔洁带着几名精英的加盟有了新的气象。叶子干脆去了省城的一家酒店。黄布把秀芝送到了上海学习广告设计。阿袖尽心极力的方案也因为五通的变更而夭折。“重金属”还因方案的停止实施损失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马韵萍和黄布商量着“重金属”遭遇困难,开发区的广告牌工程需要一大批资金,这个项目不接也不是,再拖下去也不是。
黄布说,早知道新买的房子就不装修了,反正也不住。马韵萍说,几十万的装修款顶不了大用,还是干脆把困难给汪然庭直说,推掉这个项目算了,就说我们没有这个实力。
马韵萍给汪然庭打电话,说明情况。汪然庭在电话里却传来了好消息,说自己马上给开发区主任打电话,先预支一笔费用,但条件是马上干起来,不能拖经贸洽谈会的后腿。
马韵萍和黄布的心总算安定了一点,做了下明确的分工。黄布还给蔡凉声打电话,问问大洋项目招商引资的奖励能不能这个时候给。开发区能够预支,最多也只会半数,存在的缺口还很大。
蔡书记在电话里态度很好,说奖励都是在年底开招商引资表彰大会的时候一起发的,让黄布不要着急。
平时点子层出不穷的黄布,此时已经没有了办法,他不得不主动去找萧虹。公司和二十多人的生存问题将他逼到这一步。
马韵萍劝他算了,还是另想办法,或者干脆将自己的房子卖了,搬到黄布的新房去。黄布说,没事的,我有原则,你放心吧。
出门前,马韵萍交代,千万不要勉强。
路过五通门前,黄布看到很多工人在拆除部分建筑,心里特别的难过。很多事情是主管控制不了的,他也知道。
在美食城门口,黄布又停下车来。看到里外灯火通明,心里不免有点酸楚。他将车停在门口,往里面张望,看到胡恬站在大门口招呼着,热情而又卖力。门口的广告牌上,太湖美食节的广告赫然醒目。
还是胡恬先认出了他的车,跑到车窗前黄总黄总地叫着。黄布摇下车窗,看着胡恬说:“在这边还好吧?真的,这些东西谁搞的?”黄布朝着广告牌望去。
胡恬马上明白了黄布的意思。她说:“是崔总叫我在你电脑里下载的方案。她说反正五通不搞了,这方案也没有用了。”
黄布说:“这方案是阿袖的心血,你们要拿也得通过阿袖才行。这是偷,知道吗?方案是啥时候下载的?是我看到你和章清在走廊上说话的那一天吧?”黄布突然意识到,崔洁和胡恬离开的想法,不是刘晗闹事之后,而是早就有了。
胡恬知道,像黄布是骗不过去的,脑子要顶别人好几个。她点头说,是的,是的。胡恬又说,黄总你吃了没有?到里面坐坐吧,崔总前几天还说要请你吃饭呢。实在是忙得忘记了,还说要请你出山呢。
黄布应付下胡恬,知道这话肯定是假的。崔洁这个时候肯定没脸见自己的。黄布说自己还有事情,车一发动就直奔银都大酒店。
黄布轻轻敲了下888号房间。萧虹在猫眼里看到了黄布,一副得意的样子。她知道黄布又少了很多的客户,不会像以前那么狂了。她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她打开门,冲着黄布笑笑。
萧虹似乎没有计较黄布那晚的关机,问他有啥事情。她说,你肯定是有事的,不然不会这么晚还会来这里。
黄布点点头。他对萧虹说:“公司遇到资金问题了,想大洋的费用提前支付一点。开发区的十多个广告牌缺少资金。”
萧虹说:“坐吧。不要解释了。明天让财务给你办就是了。过来,过来坐,你怕我吃了你啊?”
黄布在萧虹的身边坐下。萧虹伸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她说:“这几天你憔悴了很多,就资金困难吗?还有别的难事吗?”
黄布摇摇头。
萧虹说:“哪不就是结了么,开心一点,啊。”萧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然后将黄布的头搂入自己的胸前,像抚摸着一头受伤的羊羔。
黄布是萧虹的抚摸触及了神经后才清醒的。他猛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萧虹“咯噔”了一下,想发火但还是压了下去。她问:“想到什么了,是不是要和叶子结婚了?经济上有啥困难没有?”
黄布摇摇头。从萧虹表情的变化,黄布知道,今晚如果再和萧虹别气,明天的钱肯定是空头支票。
他暗暗咬下牙,自己对自己说,为了公司,为了马韵萍就让自己当一下男妓吧。
他像一头麻木的动物,任凭萧虹天上人间地活跃着。
从房间出来,黄布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马韵萍这个家。他用袖口抹了抹眼泪。他觉得自己真要瘫痪了。
灯光透过小区密密的树叶投射下来,黄布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矛盾着,自己的房子装修后还有很多的味道,甚至连水和煤气都没去办卡。他把一瓶水喝了个精光,似乎肉体里的细胞都已经开始活跃。扔掉一个瓶子,他对着天喊:“求求你,强奸我吧!”
这时候,黄布的眼前突然伸出一个头颅,朝他看看后,又猛地一惊说:“你呀,又在写诗啊?”这个声音让黄布彻底醒来。他说:“是你啊,林娜,这么晚怎会在这里?”
林娜笑笑说:“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布说:“我就住这里。你难道也住这里?”
林娜点点头,惊奇地问:“你哪一幢,几楼?”
黄布指了一下位置说:“这一幢,7楼。”
“这真是邪乎了,难道还是702室?”林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林娜的眼睛很迷人,当初黄布其实是不喜欢教师的,正因为这对眼睛,他才开始与她谈对象。
轮到黄布惊讶了。黄布说:“是是是。“
林娜听明白了,拉了他一把说:“那起来吧,一起回家。”
黄布站起来故作镇定地笑笑说:“真没有想到,居然还住在对门。”
在电梯里,林娜还是有点纳闷。她问:“我们对面的马总是个漂亮的女强人,你和她是啥关系啊。是你老婆?你老婆我见过的,不是她啊?”林娜越问越糊涂。
黄布说:“不解释了,越解释你会越糊涂。马总就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