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井上纯美机场遇刺\/加藤绿子死里偷生

井上纯美吓出一身冷汗,从前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害怕过,今日为何如此惊恐呢?看见加藤绿子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虽然加藤绿子没有受伤,但是她面色惨白,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井上纯美把加藤绿子抱在怀里,说:“不要害怕。”

一队警察闻讯赶来,那里还能看到歹徒的影子,只见地上一个人倒在血泊中。他看上去是一个老人,双目紧闭,表情非常的痛苦,手捂着胸口,里面不断有血水渗出来。又过了一会儿,急救车感到了,到了医生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孔跟前,无奈的摇摇头,一挥手,立刻有人往他的身上盖了一块白布。急救车开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殡仪馆的车到了。他被放进一口棺材里,加藤绿子瞪大了眼睛。

井上纯美说:“不要害怕。”话音未落,周围又响起了枪声。她一把将加藤绿子抱起,跑到一个角落躲起来。她们在哪儿躲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突然看见一架飞机起飞了,她虽然心头一紧,却没有在意。等她认为已经安全的情况下,她带着加藤绿子找到地勤人员问道:“开往东京的航班什么时候起飞?”

站在对面的女子穿一身黑袍,头上带着黑色的纱巾。她一脸茫然的说:“我们这里没有直达东京的航班。”井上纯美一听这话就懵住了,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就是乘坐前往东京的航班来到这里的。”对方说:“你说的那架飞机已经起飞了。”闻听此言,井上纯美立刻就呆住了,对方看出来她们是那架飞机上的乘客,立刻闭口不言,不仅如此,她躲得远远的,深怕惹上什么是非。井上纯美说:“莫急,我一定送你回去。”

加藤绿子说:“姐姐放心,我不会害怕。”听了这话,井上纯美觉得很是欣慰。她们身上带的差旅费已经不够了,井上纯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向当地的教会求助。加藤绿子抱怨说:“颜料不够用了。”井上纯美说:“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叙利亚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信真主的,只有很少的人是耶稣的信徒。所以在这里想要找到一座教堂,确实没有那么容易。真是承蒙上帝保佑,她们找到了一座教堂,那是一座很大的教堂。它的顶是尖的,与周围的建筑似乎有些不协调。她们抬腿买进去,居然看到一张东亚面孔。

他大概三十岁上下,雪白的衬衣,黑色的领带,黑色的西服西裤和皮腰带皮鞋,三十不能算小,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较深的皱纹,两颗黑眼珠清澈明亮。看见井上纯美和加藤绿子走进来,他感到十分惊讶,说:“嗨!”这个时候他的心立刻悬起来,井上纯美笑着说:“嗨!”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走了出去。井上纯美也没再多想,与加藤绿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的念着什么。

没一会儿一个老头颤颤巍巍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权杖,身上穿着红色法衣,头戴红色法帽。鼻梁上隔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他走到井上纯美跟前说:“孩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井上纯美一脸惊讶,说:“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老头点点头说:“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连日来在机场接连发生恶性刑事案件,你是担心自己回不了家吧!”井上纯美点点头说:“对。”

老头说:“没关系,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叙利亚是个伟大的国家,大马士革是个伟大的城市,文字记载的历史我们有两万年,你们国家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只有三千年而已。”井上纯美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老头说:“日本的历史,也不及我们的历史更悠久,更漫长。”

井上纯美皱着眉头,流落在异国他乡,跟旅行时的心情大不相同。有时候她真的担心自己从此回不去,才一会工夫,老头的话就让她烦躁的几乎要打人。老头还在那里自说自话,井上纯美攥紧了拳头,加藤绿子说:“这位老爷爷,能不能请你不要说我们听不懂的话。”老头面露难色,这个时候,他就希望井上纯美能平息一下。可这个时候井上纯美想的是,自己说不出口的话有小孩子说出来,这样对方一定会有所收敛。

果然老头闭嘴了,他觉得很受伤。站起来一点点挪着步子,井上纯美要扶他,却被对方甩开了。看着对方走远了,井上纯美回过头说:“你看,这下把人家给得罪了,咱们这下回不去了。”一听这话加藤绿子立刻哭了起来,井上纯美赶紧好言劝慰。天色逐渐暗下来,她们不得不离开教堂。这个时候加藤绿子忽然说:“姐姐,我不想走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加藤绿子说:“不可以,我们头上没有戴黑纱,在这里女人不戴黑纱就像是把鲜肉丢进狼群。”加藤绿子说:“为什么不去买两条戴上呢?”井上纯美刚要说话,突然耳边枪声四起,两天各有一群人举着枪,井上纯美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心想这下完了,自己死了无所谓,连累了加藤绿子,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她用身体掩护加藤绿子,没想到这两伙人并非是针对井上纯美,而是他们双方出现了矛盾,终于酿成了激烈的灾害性的时间。

歹徒们端着枪肆无忌惮的扫射,这个事突然有一把枪掉在了地上,井上纯美看见了自然十分心动,那可是一把地道的好枪,德国勃朗宁造。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脚后跟将那把枪撞了一下,枪到了她手底下,她一把将这把枪拿了起来,仔细的观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在这个时候一支枪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她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个时候有五把枪的枪口顶在加藤绿子的身上。头目是一个强壮的大高个儿,一身迷彩,黑色的皮鞋,头发胡须连成一片,深目高鼻、方脸宽额,讲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本来井上纯美已经饿得头晕,现在她汗如雨下,这样她的身体就虚得更厉害了。头目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井上纯美一头栽在地上不晓人事。加藤绿子看见她倒在了地上,立刻要扑过去,这个时候有人冲天开了一枪,加藤绿子扑在井上纯美身上,嘴里不停的叫着,无论如何叫她不醒。头目说:“你这样叫不行。”转身对一位手下说:“快去弄一盆水来。”

那位仁兄面露难色,头目不耐烦的说:“怎么?还有问题吗?”那手下说:“现在我到哪里弄水去?”头目从口里摸出一张钞票丢给他,说:“去买一桶水。”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见他提着一桶水回来了。头目二话不说就把水浇在了井上纯美的脑袋上,她被浇成了落汤鸡。加藤绿子不停的摇着她的胳膊,过了好一会儿,井上纯美才睁开眼睛,看见加藤绿子哭成了泪人。立刻说:“莫哭,我不会有事的。”

看见井上纯美醒了,头目说:“女士,初次见面,我们就这样为难彼此,我觉得很遗憾。兄弟我只是图财,不图你的色,也不要你的命,如果你能积极配合,这样大家都会觉得方便。”井上纯美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们本来在罗马搭乘前往东京的航班,后来因为天气的缘故被迫降落在大马士革国际机场。现在飞机已经飞走了,我们被落在了大马士革,我们身上带的旅费已经用光,现在我们一分钱都没有。”

头目笑着说:“你听说过这样一个词吗?叫做贼不走空。我既然决心抢你,总要拿走点什么才可以,要是没有钱,我们也不在乎多耗费一点体力。”这个时候歹徒们的眼睛都似乎明亮了许多,加藤绿子说:“你们不能这样做。”头目笑着说:“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加藤绿子冷笑着说:“这位姐姐是艾滋病毒的携带者。”

这句话把井上纯美都吓了一跳,头目说:“不要用这种笑话来吓唬我,虽然这东西听着的确渗人。既然你们既没有钱,也没有色,我就待你们去我们的大本营,我要让你做苦力。”她们被丢进一辆拖拉机上,出了大马士革市区,一路上颠簸不止,进了一个山区,穿过一段密林,所谓大本营原来不过是几间破茅屋而已。头目的房间稍微大一些,因为这里也是弟兄们议事的地方。头目坐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说:“你们能做什么工作?大的先说。”

井上纯美说:“我会武术,我可以给你们教武术。”头目对加藤绿子说:“你呢?”对方说:“我除了会画画,再不会做别的了。”头目指着井上纯美说:“你负责洗碗、洗床单被罩。”又指着加藤绿子说:“你负责洗弟兄们的脏衣服。”井上纯美叹口气说:“白告诉你我会武术了。”头目说:“不白告诉,有空我会找你切磋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光可以说其苦完状,她们当了一段佣人,这些人除了让她们受点苦,也真没把她们怎么样,井上纯美对这伙人似乎有了一点好印象。一天夜里,头目来把她叫醒,说:“夜深人静,我们好好切磋一下武艺吧!”虽然井上纯美瞌睡的厉害,她还是挣扎着跟他来到院子里。天空上悬着一轮冷月,地上的水分似乎都被风吹走了,枯枝和断草随风起舞。头目摆开架势说:“得罪。”

井上纯美说:“你能保证输了之后不适用枪支来对付我们吗?”头目拍拍胸脯说:“我要是输了,直接放你们走。”井上纯美说:“此话当真?”头目说:“决不食言。”井上纯美说:“你要面对真主起誓。”头目双膝跪地,举起一只手眼前脸说:“我阿卜杜勒面对真主起誓,一旦在此次比武中失利,一定释放她们。假如违背誓言,就让官府把我们全部剿灭。”

两个人正式拉架势要打了,他们自以为只有月亮在观战,没想到早有一群人静静地埋伏在那里,他们目睹了这一场比武。头目像是一只斗鸡,不停的动着,他很努力的想要找到缝隙攻进去。无奈井上纯美总是在避开他,这样他越打越急躁,渐渐的他使出的招数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井上纯美上身基本不动,只是在不停的移动脚步,她这样简直不像是在比武,而是在跳探戈。渐渐的头目的额头上出来许多汗珠,呼吸也不那么均匀了,动作也变得有气无力。

突然井上纯美的手掌像闪电一样拍出,刚好击中他的面门。他立刻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震坏了,脚底下早已失去平衡,因为前面消耗力气太多,倒在地上怎么站不起来。井上纯美鞠躬说:“承让。”阿卜杜勒说:“不行,你这样算耍赖。”井上纯美说:“你想反悔吗?”阿卜杜勒说:“既然我对真主起了誓,就绝不会反悔。我要跟你再比一场,你要是还能赢,我就请你吃驴肉。”

井上纯美说:“此话当真?”阿卜杜勒说:“决不食言。”井上纯美一脸不信任,他立刻双膝跪举起一只手说:“我阿卜杜勒面对真主起誓,假如我再一次被打败,一定请她吃驴肉,如果食言,不得好死。”那些在观看他们切磋武艺的人看见阿卜杜勒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跪下。他们以为这是阿卜杜勒在像一位女子求婚,不等长官下命令就枪声四起了。

阿卜杜勒立刻护送着井上纯美回到草屋内,外面一个人举着扩音器叫嚷,说:“阿卜杜勒,投降吧!要不然我让你的未婚妻死的很难看。”草棚里的人听见阿卜杜勒有了未婚妻,大家都显得非常兴奋。有人说他在老家原来有未婚妻,有人说他攒钱买了一个姑娘,还有人说他在监狱的时候跟一位女警怎么着了。风一直在刮,后面那厮说了什么就没人听见了。明日,他们出山一看,发现在下山的路上被大火烧过,时不时可以碰到散发着焦煤味的尸体。

原来在昨日夜里,敌人打算放一把火将他们烧死,结果风向一转,他们完好无损,那些放火的人反而被无情的火焰吞噬。阿卜杜勒叹口气默默念道:“感谢真主。”又是一个夜里,明月当空,井上纯美和阿卜杜勒站在院子里,阿卜杜勒说:“看招。”

他摆开了架势,井上纯美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突然举起手掌扑向阿卜杜勒的面门。因为没有防备,他一下子就被击倒了。他的脑袋像是装着水的瓶子,他感到一阵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嘴里却说:“你这算耍赖,你要出手为什么不通知我?你这算偷袭,这局不算。”井上纯美笑而不语,他说:“你放心,驴肉的事我不会忘记,但是吃了驴肉我们要再比一场。”井上纯美说:“有这个必要吗?”他说:“当然有必要。”井上纯美说:“下次你拿出了什么东西?”

阿卜杜勒说:“如果这次你赢了,我愿意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你坐。”井上纯美连连摆手说:“我才不要坐你的位置。”阿卜杜勒说:“瞧不起我?”阿卜杜勒说:“我是个女人,怎么能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阿卜杜勒说:“你的武功比我的高,当然应该坐我的位置。”井上纯美说:“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考虑坐你的位置。”这个事情气氛紧张极了,加藤绿子也感到十分心焦。

阿卜杜勒说:“要不要坐我的位置,这件事以后再考虑,今晚我请你吃驴肉,吃完驴肉再比一场。”井上纯美说:“我宁可放弃吃驴肉,我要离开这里,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对真主说的誓言。”阿卜杜勒沉默了很久,一个滚字脱口而出。闻听此言,井上纯美拉了加藤绿子的手飞一样窜了出去,赶回市区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碰巧这个时候日本天照航空公司的飞机再次飞到了大马士革,这次来的是直升机,目的就是要找到了井上纯美和加藤绿子,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天照航空公司发出的寻人启事,她们主动联系当地警察,然后她们被送到了机场。当她们登上飞机的一刻,似乎有一种升天的感觉。这种感觉注定是短暂的,因为飞机再次落地之后,她们就会再次进入尘世。

井上纯美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她很担心加藤绿子的妈妈会不高兴,因为加藤绿子被这一趟旅程折腾的又黑又瘦。她望着玻璃窗外的云海、蓝天以及日光,天上的景色是如此的壮丽,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感到心慌。她想山口明惠一定从中斡旋,她也担心小泽静惠借此再来挑衅,她也担心汤姆主教来找她的麻烦。加藤绿子趴在窗户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一连串事件,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悟。

忽然飞机里广播响起,说:“东京的上空乌云密布,不适合飞机降落,已经决定将飞机降落在北海道机场。”在北海道盘桓一日,明日一早这架飞机把她们送到了东京国际机场,清晨的东京晴空万里,她们从飞机走出来,阳光打在她们身上,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外面山口明惠和小姨在等候她们,就在这个时候一排子弹朝着井上纯美扑来,她根本没有办法往开躲,只好将加藤绿子拉到身后,一时间数不清多少颗子弹打进了她的身体,即便如此,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是举着倭刀朝着她冲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警察赶到了。

与身家性命比起来,赚钱还在其次。所以他们举着刀疯狂逃命,谁要是敢挡道,挥刀就砍。见到这群人警察也不含糊,直接开枪,没一会儿功夫,七个歹徒已经击毙了四个。这几日丽人店的生意越来越差,许多顾客抱怨织女服务态度不好,正在心烦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获野瑰园抓起电话,听见对方说:“战友被警方击毙四个。”获野瑰园说:“井上纯美死了没有?”

对方说:“她身上中了不下二十枪,都快被打成筛子了,此人必死无疑。”获野瑰园说:“太好了,我还会按照七个人的标准发钱,等确认了她的死讯,我另有一份酬谢。”挂断电话之后,她立刻换上一副忧伤的表情,小泽静惠推门进来,大声说:“妈妈,有好消息,井上纯美几乎被打成了肉酱,听说医院已经下了死亡鉴定书。”然后她惊奇的看到获野瑰园在流眼泪,小泽静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儿?”获野瑰园说:“谋杀可是重罪,你要想警方不怀疑你,你就不要这样幸灾乐祸。”

小泽静惠冷笑着说:“我怕什么,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获野瑰园努力让自己保持维持在一种非常悲痛的情绪当中,不过有些时候,机关算尽反而证明了自己的愚蠢,恨不得整个东京都知道你与井上纯美不合,现在她死了,你却跟死了爹一样,这合理吗?警方立刻就会认定你试图在掩盖什么。反过来你一有机会就说她该死,反而警方不会怀疑到你。获野瑰园看着小泽静惠,心里想必要的时候可以一股脑的把罪名推在这个女人身上,想到这里不禁乐开了花,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惹上人命官司,丽人店的生意可能也会大受影响。小泽静惠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恨一个人,最好是借别人的手把她做掉,闹出官司,自然会有人承担。万幸加藤绿子只是受了轻伤,小姨叹口气说:“还好死的是井上纯美,阿弥陀佛。”说到这里双掌合十,闭着双眼,山口明惠看加藤绿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也很高兴。一时间忘了井上纯美还在手术室。

她受到伤很重,却没有断气。医生站在那里发愣,心想要死你就赶紧死,不要在这里折腾我们了。可她的心跳仍旧没有停下来。有的医生开始背靠着墙吸烟,有的医生坐在地上打牌,他们时不时瞟一眼仪器上显示出来的数字,时间一点点在失去,数字往下掉的时候,他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数字往上走的时候,他们的情绪立刻滑向低谷,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