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赤日炎炎众生饥渴\/弦歌呜呜客官解馋

小泉弘毅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在向他靠近,他的脸和那女人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山本藤原实在是忍无可忍。抬起一只手要打下去,不料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小泉弘毅轻轻手的一捏,山本藤原立刻倒地,小泉弘毅恶狠狠地说:“你是何方妖孽?该碍老子的事,知道老子是谁吗?”山本藤原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厮是喝醉了,于是大声说:“你睁开你的一双狗眼瞅瞅老子是谁?”小泉弘毅闻听此言,仍旧感觉不到对方比自己官儿大,相反他还仰起脸说:“老子管你是谁?识相的就给老子快滚,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山本藤原给那女人使眼色,没成想她也喝醉了,两人正你侬我侬,如何舍得分开?小泉弘毅站起来说:“你这厮好生狂妄,老子乃是东京都的警局局长,整个东京都是老子的地盘,你要是不给我马上滚蛋,我保证会把你的蛋踩爆。”山本藤原闻听此言,真是怒不可遏,二话不说扑过来和小泉弘毅厮打在一起,小泉弘毅是练家子,山本藤原无论如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他并不气馁。不气馁也没有用,他一下子就被对方打翻在地,脸上吃了几拳,看见两个人动手了,那女人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有心上前阻拦,就像是看到两只老虎在拼命,她立刻就缩了回去。

对于她来说最想做的事就是逃跑,果然她撒腿就跑。下楼冲到街边的时候一下子没有刹住,扑倒在街上,一辆汽车刚好是过来,车轮从她的脑袋上碾了过去。当时一股白的粘稠物喷涌而出,然后血水涂了一地。这个时候小泉弘毅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身上的酒劲也过去了。山本藤原稳稳的坐在了那里,并没有觉得很伤心。

小泉弘毅捂着胸口说:“大人,你就不伤心吗?”看小泉弘毅有点清醒了,山本藤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叠耳光扇在小泉弘毅的脸上,然后说:“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小泉弘毅说:“我马上回去组织专案组,我自己要避嫌,不介入对这个案子的调查。”山本藤原说:“你辞职吧!我会立即批准。”小泉弘毅说:“我如果辞职你就能放过我吗?”山本藤原笑着说:“你觉得呢?”小泉弘毅应听他这么说,于是说:“既然如此,我就要好好考虑自己要不要辞职了。”山本藤原说:“你必须辞职。”

小泉弘毅说:“大人,大家都需要自保,我可不想自己遭遇翻船。”山本藤原咬着牙说:“你要不是不辞职,我保证你会死的非常难看。”然后一指着那女人的尸体说:“下场就跟她一样。”小泉弘毅说:“多谢大人提醒,我一定小心提防,防止发生这样的事。”说完这番话,他从容不迫的口袋里拿出对讲机说:“喂,指挥台吗?这边发死人了,快派人过来吧!”他把事发点点说了之后,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一队头戴钢盔,手持机枪的人冲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再看看小泉弘毅,他们都觉得十分尴尬。山本藤原站在楼上,看见底下,他的情绪很复杂。这个时候也许最该做的事就是回家,可家里已经面目全非了。他拿出一支烟要点找,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过来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许西洋。”

山本藤原说:“看清楚了,连我都不行吗?”小泉弘毅在底下忙活了一阵儿就走了,山本藤原从来没有和不认识的女人有过那事,也许见面没多久,可他会在半个小时内把这个女孩所有的秘密都从她的嘴里掏出类,关键是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几乎是自带人脸识别系统,对人的外貌记的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他是非常熟悉的,他是这家店的常客,他一时兴起就把自己的名片拿了出来,那女孩接过这张名片大吃一惊,愣了好久才说:“我见过许多敢吹的,像你这么敢吹的着实不多见。居然敢说自己是东京都的知市,我实话告诉你,莫说你是个冒牌货,就算你是真的我也不怕她。治国不能没有规矩,治理一个地方也需要立规矩,这店里也是要有规矩的。”

山本藤原听了自然觉得十分恼火,可又不好表现的太直接,他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克制。殡仪馆派了一辆车过来把那女人的遗体拉走了,山本藤原的心里平添了一份忧愁。不知不觉已经把烟点着吸了起来。没一会儿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手持电棍在缓缓向他靠近。因为在床单山过度的消耗了自己的精力,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刚想到一个虚字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以至于连拿着烟的手都抬不起来了,很快他就被保安打翻在地,他顿时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一下子就没了直觉,那女孩笑着说:“一看这厮就知道是个秧子,把力气用在这上边,他怎么会是一个好的朝廷命官呢?”

两个保安看上去一脸茫然,保安甲说:“就这么个东西在管理咱们东京都,你说东京都还能好的了吗?”那女孩说:“少废话,快给老娘把这人扔出去。”保安乙一脸为难,说:“姑奶奶,他可是活人,咱们能把他扔到哪里去呢?”保安甲说:“把他丢在马路上这就可以了。”那女孩说:“还是把送往警局吧!”保安甲说:“人家要是拒收怎么办?”

那女孩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别多想,只管乱扔。”小泉弘毅回到警局,心里惴惴不安,可她又不能把这种不安说出来。正在感到为难的时候,那女警推门而入。小泉弘毅脸立刻把门锁了,那女警对于这一套自然是烂熟于心,笑着说:“你这个人真坏,你一回来就要做这个。”小泉弘毅哭丧着脸说:“宝贝儿,你就从了我吧!”越是看到男人求之不得的样子,那女警越是觉得有趣,于是故意站的老远,笑着说:“偏不。”小泉弘毅说:“我的小祖宗,我给你跪下了。”

那女警一听这话便觉得十分有趣,说:“你给我跪一个。”小泉弘毅笑着说:“跪不难,不过你告诉我这样做的好处。”那女警说:“你如果跪的话我就嫁给你。”小泉弘毅摇摇头说:“你不要骗自己了,你的心不属于任何一个特定的男人,你的心只属于你自己,属于你的梦想。”那女警笑着说:“你没有白跟我相处这么久,这样了解我。”小泉弘毅说:“任重道远啊!”那女警说:“其实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其实真的考虑过这件事,如果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的梦想,这当然是很让人感到自豪的。可有几个人的人生能是圆满的。这么久了我一直顺风顺水,可正因为如此,我撑不了大器。”

小泉弘毅说:“你为什么这样说呢?”那女警说:“宦海沉浮,真的是我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小女子所能驾驭的吗?有时候我真的想,干脆嫁给你当个官儿太太,我觉得这也不错,一样受到大家的尊重。”小泉弘毅突然扑在她身上,双手极不安分,伸向不该去的地方。一阵亲密接触之后,开了一记闷枪,她坐在小泉弘毅的怀里,撅起嘴巴说:“今儿你看起来有点反常,有点豁出老命的意思。你不是一向都能保持节制吗?今日受了什么刺激,成了这个样子。”

小泉弘毅说:“也许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已经想好了,官儿我不当了,我也不想在红尘世界中耗费光阴。”那女警瞪圆了双眼说:“难不成你又想寻短见?”小泉弘毅说:“我想出家,我把自己的积蓄分成了部分,一部分给你,还有一部分要捐给寺院。”那女警一听这话,她的眼睛湿润了,说:“你对我太好了,我告诉你,以后我当了多大的官,我都愿意跟你保持现在的关系。”小泉弘毅说:“什么关系?”那女警说:“我永远是你的人,无论我将来成了多大的官儿。”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女警说:“因此,我们结婚吧!”小泉弘毅说:“可我已经决定要出家了,往后我要住到山间的庙里去。”

那女警说:“山间的庙里?”小泉弘毅说:“没错。”那女警不再言语了,眼泪不停的往外涌,小泉弘毅说:“你是个好女人,这世上一定有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那女警叹口气说:“以前谁给我说这样的话我信,现在我不信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也不用说这样的空话安慰我。”她一下子扑在小泉弘毅的肩上哭个不住,小泉弘毅摸着她的后脑勺不住的叹气,喃喃的说:“亲爱的,相信我,你会幸福。你一定会遇到许多男性的贵人,他们会把你一步步引向成功。”

三天后,小泉弘毅递交了辞职报告,不等上面批复他就以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等了三天,上面还是没有给他恢复,他就自行离开了警局。他几乎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包括哪些曾经被他视为珍宝的书籍,他把自己的铺盖卷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东京,京都有非常多的寺庙,只不过那里的王气已经散尽,呆在那样的地方是没有办法成佛的。他就在距离东京不远的一座寺庙里修行,这座寺庙的建筑占地只有二十亩,只是因为设计的十分巧妙,所以没有拥挤的感觉,在这样的寺庙里呆着你不会觉得它小,相反你会觉得很宽敞,这其中既有设计师的功劳,也跟心态有关系。

当你心里装着功名利禄的时候,当你的心里装着数不尽的需求,你就算是住进皇宫,还是觉得自己住的房间不够大。只有把这些需求倒空,心无旁骛的时候,才能知道心宽才是真正的宽。接引小泉弘毅成为比丘的是一个叫圜丘的法师,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法师。他是北海道农民的儿子,小的时候他的心很大,但学习成绩非常糟糕,一则是他的身体不适合做重体力活,二则是并没有放弃让他在读书的人物中间毛尖的想法。他的父亲是很在乎面子的,为了脸面宁愿说谎。母亲这个人没有什么见识,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她非常的脆弱,在别人看来很小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却能激起很大的波澜,动不动就要流眼泪。

她为人多疑,她活在一个很小的世界里。尽管如此,她对自己的评价仍然很好,认为自己还有对一部分人发号施令的资本。圜丘法师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没有讨到老婆,为此他的自己的家人不断的发生冲突,他曾经多次寻短见未果。后来父亲过世了,他开始照看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在这期间她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母亲过世的前一年,他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本以为他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后来他遇到了接引他的劳指法师。蒙他点化,他被剃度出家,就在劳指法师的门下修行。劳指法师圆寂后他被推为住持,三年后他第一次遇到了小泉弘毅,其实那个时候在他看来小泉弘毅还是意气风发的官员,可是一年后他就变得非常颓废了。

后来才知道小泉弘毅已经没有任何羁绊,非常适合走修行这条路。圜丘法师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小泉弘毅跪在地上行礼,圜丘法师说:“演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泉弘毅说:“我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纸片一样,心中空空如也,即使飘在天上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来摔着。”圜丘法师说:“躲在山里做到四大皆空不难,要是在物质充裕的大都市,到处都是浓妆艳抹的摩登女郎,你还能受得住自己的心吗?”

小泉弘毅说:“我就是害怕在红尘世界沉沦才要出家的呀!”圜丘法师说:“真正的解脱不是逃避,而是彻底的卸下自己那些泛滥的需求,放弃各种分别观念,把整个世界都抱圆合一。”小泉弘毅说:“坦率的讲,我还没有完全放下。”圜丘法师说:“什么时候遇到美丽妖艳之女人不生嗔痴而生慈悲心,你就真的悟道了。”

盛夏时节的清晨是美好的时刻,看到家穿的都非常的单薄,年轻的姑娘们成了街上一道道亮丽的风景,这成了许多男士的福利。但是对于出家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同。全世界大概汉地的和尚持戒最严,不许食肉,不许婚嫁,藏区的和尚是可以食肉的,日本的和尚是可以娶亲的。可以娶亲的和尚必然是可以食肉的,在日本别人能干的事和尚都能干。

寺庙都是家族企业,这根中国正一派道教很类似,道观是某些人的私产,做道士是一些人家传的手艺。就像汉地许多和尚其实早已经没有了修行的概念,他们做和尚是为了挣那一份钱。呆在庙里的时候就穿上僧袍,出了庙就换上便衣,穿梭在歌舞伎町的风俗店里。圜丘法师带着小泉弘毅来到红尘世界历练,他们受邀去银座说法,因为日天法师被关起来了,圜丘法师经常出入银座的风俗店的人物。圜丘法师登上了法坛,大家行礼之后,圜丘法师开始说法。虽然大家基本上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更不要说记在脑子里了。

但是他们还是非常认真的在听课,小泉弘毅在看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场的织女的时候,心中不禁发出一阵感慨。原来女子还是良家的长相更体面一些。那些娼门之女,虽然不乏有人带着一身的仙气误入风尘,可她还是比不上良家女子更好看。这个时候圜丘法师突然抬高了声调,说:“出家修行的比丘也是肉体凡胎,也要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如果没有戒律的约束,许多人都会功亏一篑。如果你是学佛之人,以后记住不要用直视异性,不要给自己的触犯戒律的机会,这是最好的选择。”小泉弘毅面红耳赤,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圜丘法师在理不停的说着,小泉弘毅注意到在场所有的女士都穿了盛装。

穿的隆重一点,这样是为了显示对高僧的尊重。一眼望去每位织女都化了精致的妆容,圜丘法师说:“演虚,你过来。”小泉弘毅立刻来到法坛前面跪好,圜丘法师说:“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此人尚未悟道,他其实没有什么慧根,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收他了。”小泉弘毅脸上像是着了火,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时候有人认出他来了,在底下窃窃私语,说:“这个不就是那个失踪的警局局长吗?”对方说:“是蛮像的。”

听到这样的议论,他的后背上直冒虚汗。圜丘法师仍旧在那里说着,小泉弘毅越想越觉得害怕。外面扩音器里传来吉泽君的声音,他说:“小泉弘毅,你在没有等到上司批复的情况下擅自离职,你已经涉嫌犯罪,如果聪明的话就出来认罪伏法,我们会考虑到你的自首情节向检方有所说明。如若不然,你可能要吃些苦头了。”小泉弘毅看了圜丘法师一眼,他只是淡淡的说:“出家人在面对飞来横祸的时候没有别的想法,生命本就是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只有逆来顺受罢了。不就是坐牢吗?你不要害怕,只要凡事忍让,别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小泉弘毅听了这话浑身觉得不舒服,他说:“师父,我们永远了。”

说着转身要出去,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冲了出去。这个时候他看到大队人马已经把法坛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有的手里拿着枪,也有人拿着军刀,还有扛着炮的。看来今日是插翅难飞了,他走到昔日的同事面前,先向大家鞠躬,说:“人活一世,草生一秋。想不到未来我在铁窗下度过余生,可见人一生当中有许多不可预测的时候。”他突然挥舞着双拳朝着吉泽君飞奔过去,就在半道上有人开枪了。小泉弘毅手里的突出蓝色的残烟,不过他也没什么大碍,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围绕小泉弘毅的案子各个群体之不断的发生冲突。

圜丘法师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在里面说法,小泉弘毅被投入警局遭到关押,这当然是拜山本藤原所赐,老子让你辞职你就辞职,说不定会辞职心切忘记了官府的规定。小泉弘毅被警方控制的消息自然让山本藤原非常高兴,不过接下来的戏给怎么唱,这个其实有意思的问题。日天法师在警局度日如年,二弟子和犬养怡静等着大师兄回来,可等师兄已经丧命的消息迟迟未能公布。他们还在等待大师兄的回来,他们非常坚决的认为大师兄应该没有死。可事情到最后证明是他们错了,当大弟子的骨灰被送到慧空禅院的时候,二弟子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正式成为慧空禅院的临时掌权人,往后很有可能要做住持的。忧的是眼下慧空禅院的日子不好,万一自己撑不住了,慧空禅院运营不下去了,那样的话可就太糟糕了。

又是个下午,夕阳照在建筑物上,光线反射到了人的眼睛里。街上行人如织,许多黑心中间人在那里活动,她们不光靠一些丑陋年老的织女挣钱,她们还为来往的蠢人提供吸食毒品和dubo的便利。阁楼上美人倚着窗户,她在那里磕着瓜子儿。在汉语中有两个形容女性的词,一个是美人,一个是佳人。美人是非常能够勾起男人的需求的,佳人则会强烈的吸引着男性,只要能让她高兴,男士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楼一个很大的包间里,小泽静惠正在那里鼓琴,前面工藤裕子、高树玲花两个人翩翩起舞。嘴里还不时依依呀呀的唱着。榻榻米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士,这位男士穿着一件黑色的和服,光着脚,手里摇着纨扇,身边两位织女,一个负责将花生壳吹掉,把花生仁放进他的嘴里。一个手里捧着一把黄橙橙的铜壶,里面装着上好的葡萄酒。一口花生豆、一口葡萄酒,这样的日子是非常雅致的。这个时候他完全听不清对方在唱什么,不过他仍旧不停的叫好。面对这样一个不会欣赏的客官,小泽静惠等人虽然觉得失落,但也只能承受,突然客人站了起来,不知发生何种变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