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母女反目

“妈,你要是活着多好啊,我真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啊,像小时候一样。”她拉着妈妈的手可怜的说。

她笑笑摇摇头,轻轻的问她:“她对你不好吗,还给你生了个小弟弟,你爸爸有儿了你有伴儿了,妈妈死了皆大欢喜了呀。”

她的声音里透出了无限凄凉,又像深深的井水般幽深阴冷。

“不好,不好,我只想回到从前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那多好啊。”画画想起晚饭后和新妈的冲突,眼泪又流下来了。

妈妈给她擦擦眼泪说:“妈妈也想啊,可是不可能啊,现在她才是你世上的妈妈,你得听她的话,这样才是好孩子啊。”

她听了更觉得新妈妈不如亲妈妈善解人意了。她暗暗说:还是亲妈妈好。

第二天她不理昙花,昙花也不理她,心里说:叫她反省反省。

几天后,画画冷冷的跟昙花说:“妈,我没有早恋,你也别瞎猜了,我精神不好是因为最近学习有压力,不信你再去问班主任。”

昙花因这几天和女儿的冷淡心里本来有些发虚,突然画画和她说话了,她顿时喜笑颜开的说:“真没有啊?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对不起啊,是妈妈多心了,不过妈妈多心也是为你好啊,怕万一你——”

她已经扭头走了。昙花张着嘴被晾在那了。

“妈,你长这么美我竟然都忘了你长啥样了,如今亲眼见了你才知道了。”画画看着妈妈歪着头美美的说。

“胡说,家里不是有很多妈妈的相片吗,你不记得了,家里我们一家三口的相片可多了,每年你生日的那天我们三口都去照一次相的,还有妈妈自己的相片也可多了。”她甜甜的说。

画画实话实说:“可是那些相片都被爸爸和新妈妈藏起来了,我一张也找不到。”

她美丽温婉的脸立刻变成了一副怨怒的模样,两行清泪又缓缓流下:“果然,他们果然杀人毁迹……”

“啥,妈你说啥?”画画吃惊的问。

她却好像忘了画画,自顾自的喃喃说着“他们果然杀人毁迹,他们果然杀人毁迹……”

画画感觉害怕了,尖声的喊“妈妈——妈妈——”

“画儿——画儿——妈在呢妈在呢。”

画画被叫醒,一身虚汗的看着站在床边的昙花,不,不是她,我叫的不是她,她看着焦急的晃着她的昙花眼睛里满是陌生。

“你咋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我还没睡,听见你叫就跑上来了,要不你下去跟我和弟弟睡吧,反正你爸爸不在家。”昙花亲昵的摸着她的头说。

她怔怔的想着那句“他们果然杀人毁迹”看昙花的眼神怪怪的,昙花仍以为她被噩梦吓着了没醒利索,就疼爱的拉她的胳膊轻轻的叫她,她忽然甩开了她的手说了句:“你走吧,我自己睡我的,你别管,。”然后一脸决绝的翻身朝里睡了。

昙花仰着胳膊不动了,看着画画冷漠的后背,只得悄悄的下楼了。

早上,她倒是像往常一样一叫就下楼了,她习惯的去后妈的床上去叫醒弟弟,但是她不再对弟弟那么亲热了,弟弟一睁开眼就露出白白的小奶牙叫“姐”她神色冷淡的看看他,好像拿不准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一样扭身去浴室了。

吃早饭时餐桌上的气氛很僵,弟弟有些怕的不敢开口,昙花也有些怯的不敢询问画画为啥不去梳辫子。忽然画画开口了:“我妈以前的相片哪去了?”

听到“我妈”昙花心里一酸,我又问起了她,而且还叫妈了,她觉得这不像是偶然了。她就放下筷子认真的问:“妮儿,咋了,你这两天老是问她,是不是又梦见她了?”

画画垂着眼帘凛凛的说:“是,我又梦见她了。”

昙花愣住了,虽然她是医生,是唯物论者,但是一个孩子重复的做梦梦见一个人而且是她死去的妈妈绝对有问题。她就试探着看着她关切的问:“妮儿,你是不是病了,咋会老梦到她呢?”

“是她想我了,来看我。”画画脱口而出。

昙花吓了一跳,马上哈哈笑笑说:“看你个啥妮子,还把梦当真了,她死了,就是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咋还会回来看你呢?真是胡扯,哈哈。”

画画觉得她在侮辱她的妈妈,也在嘲笑她们的感情,就气呼呼的冲她吼:“请你尊重我妈妈和我,你没资格抹杀我们母女的感情。”

昙花又是一惊,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愣了片刻又温声软气的说:“画画,你可别这么想,我从来没有不尊重过你的妈妈,更不会侮辱你对你妈妈的感情和你妈妈对你的感情,只是我要你知道,她人已经离开我们了,咱也就不要再去想她了,她的相片呢,你爸都藏起来了,这样是为你好,她不想你心中有阴影,他希望你是个跟别的孩子一样的健全孩子,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哪个做父母的都是为孩子好,你说呢?你看啊,就算你把她的照片搁在床头看搂在怀里暖,它也还是冷冰冰的相片而不会变成真的人来找你呀,哈哈哈。”

她为了渲染幽默的气氛自己先大笑起来。

笔笔看妈妈笑也跟着妈妈笑了,看咧着小嘴一看画画马上绷住了,画画一脸冰霜,淡淡的说了句:“我就是要看。”

昙花的笑结在脸上了,毕竟这个女孩子十二岁了,已经是初一的学生了,而且,她从小就很有主意,她爸爸都轻易不敢惹她,此时她向她这个当后妈的提这个要求她可不敢随便敷衍,就笑笑说:“这个问你爸爸吧,我不知道他放在哪了。”

“我爸爸去东明(县城)几天了,今天该回来了吧?”她冷冷的问。

昙花故意歪头想了想轻松的答:“嗯,今个该回来了,等会我打电话问问他,嗨,看你爸爸多自私,给咱几百块钱安个电话机,他自己买了个一万多块的大哥大,呵呵呵。”

她还是不笑,笔笔也不敢笑了,昙花尴尬了一下,就大声跟画画说:“走,我给俺闺女扎头去,扎个好看的头型。”

“我自己扎。”她扭头起身上楼了,昙花在后面看着她那越长越像她妈的纤细腰身眼神空濛起来。

下午放了学当她和弟弟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座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蹲在花园里的爸爸。爸爸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西装裤,上身洁白的衬衣掖在裤子里,很是帅气。要搁以往她会飞跑过去要他抱一下撒一下娇,但是今天她有心事,当爸爸在花园里抬起眼睛冲她笑着招手的时候她没有朝他跑,笔笔却朝他跑去了,他满手的泥不敢挨他,却用两个胳膊肘把笔笔举了起来。

昙花也情不自禁的跑过去跟他亲昵,她娇嗔的拍打着他的肩说:“看你,满手的泥,别碰俺儿。”

看着他三口亲热的样子画画第一次觉得心里酸酸的,她闷闷不乐的进屋了。

但马上又冲花园边的张峰喊:“爸爸,你过来。”

张峰丢开儿子就朝她走,昙花默默的站着,张峰扭头冲她说:“还啥站着干啥,还不做饭,老头子几天没吃过你做的饭了,给我多弄点韭菜吃,我得喝瓶啤酒。嘿嘿。”

昙花一听也乐了,就兴奋的说:“我割韭菜给你包饺子吧。”

张峰最爱韭菜馅的饺子,而且爱吃韭菜鸡蛋馅儿的,花园的一侧有一大畦韭菜,昙花就很费心的好好养着那畦韭菜,只要张峰在家吃饭,她就给他包饺子或者韭菜炒鸡蛋。

当她割好一大把碧绿肥泛的韭菜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画画的尖叫声,她心里一沉,慌忙冲楼上喊:“峰子,下来,快下来。”

峰子黑红着脸下来了,劈面就对着昙花责问:“她咋会突然要她的照片,咋回事?”

看到他发火了,昙花听了心里一怔,可是肩他这么激动,就想先给他降降温,晚上在跟他满满的说,就先是白他一眼轻轻的反怪他:“哼,小孩子这一会这一会那的我咋知道啊?看你那样子,多大是事儿啊,就动这么大的劲头,本来脸就黑,哼,这样一来,嗯,反白了。”

脾气火爆的张峰娶了活泼精灵的昙花发火就少多了,有时候昙花是跟他硬碰硬把他给顶败了,但是这个方法的结果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昙花觉得划不来,她就改变策略,用嬉笑和含糊来包裹他的火气,这样昙花总能令他把从腹腔里射出的火瞬间给闷熄了和折断了,而毫无杀伤力的落在地上。但此刻她的话并没有起多少作用,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缓和,他压抑着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卧室,昙花心里一坠。

她自己包好了饺子端到饭桌上叫他父女吃的时候,都一脸冷气的来了,昙花就故意找话说一些在诊所听到的村里的趣事,当昙花说道“一个小孩子趁爸妈不在家偷着煮鸡蛋吃,刚把煮好的一个鸡蛋拿起来准备剥皮,听到胡同里有人来了,就三口两口一口把蛋皮也吃进肚里了”的时候 ,昙花哈哈大笑着说:“玩儿的可真绝,这样就不会给看见他偷鸡蛋吃了,鸡蛋皮都没有留下。”

“对,这就叫杀人毁迹,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画画脱口而出。

昙花和张峰都楞住了,不明白她这句话从何而来,看她的脸色,通红通红的,她忽然把筷子一扔,呜呜哭着跑了出去。

张峰脸色阴沉的轻轻问昙花:“到底是咋了?”

昙花叹了口气说:“她几天前就说梦见她妈妈了,我没在意,昨个夜里我又听到她叫妈妈,我过去一看她是做噩梦,把她叫醒她就叫我下来了,今个早上她就跟我要她妈妈的相片,我当然没给她,就说我不知道,要她问你要。到底她梦见啥了,谁也不知道 。”

张峰皱起了眉头说:“做梦?做一场梦值当动这么大的劲头?不可能吧,是不是谁跟她说啥话了?”

昙花摇摇头说:“不会吧,她又没去过哪里,天天在学校,能听谁说啥呢。”

她不敢跟他说上次老师跟她说她可能早恋了的事。

“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妈妈,我一定要问清妈妈到死是咋死的”,她躺在床上发誓。

妈妈如约而来,她一下子搂紧她说:“妈,你跟我说,你到底是咋死的,是谁杀了你,是不是她和我爸爸?”

她凄然一笑说:“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画画听了鲜红的嘴唇像小时候那样一激动就电波般抖动起来,她哑着嗓子问:“妈,你真是被她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