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声脆响,两只存活了八百年的花瓶在这一刻完结了自己的存在,雕龙画凤的大院里,两个仆人正在打扫破碎的瓷片。
屋内正座上坐着一位公子,一身水青色的袍子上绣两只苍鹰,袍子上掐金边走金线,头顶小罗帽,上面绣着拇指大小的珍珠三十六颗,侧缀绒球,又叫英雄胆,腰缠丝蛮带,上画银蛇八条,内衬素白色的中衣,银丝银线绣的飞龙探爪、怪蟒翻身,一身上下的绫罗绸缎便是寻常富贵之家也不一定有如此大的手笔。
这公子脸上可不好看,眉毛立着,眼珠子瞪着,鼻子跟嘴呼哧呼哧喘粗气,全身上下气的发抖,罗帽上的珍珠跟英雄胆哗啦啦作响,这小公子正是江竹城江家二公子,名叫江乐咏。
今天一大早刚刚听到自己拜把兄弟刘鸿祯在城外树林被人杀了,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江乐咏气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一大早把自己派去保护刘鸿祯的三个人就找来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把三个人都骂傻了。
其中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壮着胆子问江乐咏:“公子,小的究竟做错什么了?您给我们提个醒,下回我们也好注意点。”
江乐咏一听这话气更不打一出来:“你们做错什么了?呵呵,你说,我让你们三人去干什么了?”
“公子派我们弟兄三人去保护药铺刘掌柜的。”胆子大的细声细气的回答道。
“那药铺刘掌柜何在?”江乐咏眼睛一瞪,恨不得上去咬这人两口。
胆大的一抱拳道:“公子,昨天刘掌柜的跟牛达三人扛着一个麻袋就出门了,我们三人问刘掌柜的,刘掌柜说让我们仨人在屋里呆着看店,我就说是公子让我们来保护你的,怎么能不跟着呢?刘掌柜瞪了我们一眼,说若是我们三个跟着就跟公子说我们三人的不是,我们三人无奈之下才不跟着刘掌柜走,哪想到刘掌柜昨天一出门一宿都没回来,我们三人刚想去找,就让公子召过来了。”
江乐咏抿了抿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江乐咏也知道自己这结拜大哥平日里不干正事,这次瞒着这三个人出去,多半又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半路上被路过的江湖人发现了,哼,不关你是谁,在这江竹城内,谁不知道刘鸿祯是我江乐咏的拜把兄弟,敢杀我兄弟,就得偿命!
江乐咏想到这,让这三个人一个人去领三十棍退下了,一招手,从房梁后面落下一人来,跪倒在地,江乐咏道:“雪影,你去查查是谁杀得我大哥,最近江竹城里有什么有头脸的江湖人出入。”
雪影点了一下头,随即在原地消失了,江乐咏微微的抿了抿嘴,转身进屋,一抬手,又结束了一个笔筒的存在。
“洛兄,这面是卖什么的?”
大街上,端木凇一大早起来就拉着洛云凡俩人出来在街上闲逛,程苧跟铁托俩人巴不得有人带着端木凇出去,这俩人一大早就拿着兵器,找了一处没人的所在,乒乒乓乓的开始打了起来。
“洛兄,快来,看这是干啥的?”
端木凇一脸兴奋,东逛逛西看看,哪里人多就带着洛云凡往哪里钻,不到一个时辰就给洛云凡累的跟在后面叫苦连天了。
而端木凇已然兴致冲冲,端木凇费了半天劲,又挤进一个人堆里面去,这里面铜锣响声、叫好声不断,端木凇定睛一看,在人群里面站着的是个大汉,身长九尺,浑身上下黑的跟铁打的一样,留着三缕山羊胡,让端木凇怎么看怎么想笑,大汉手里拿着一根镔铁大枪,上下翻飞,银花朵朵,周围百姓看着叫好声不断。
端木凇看着心痒,擦拳磨掌的就想上去跟这大汉比试比试,洛云凡刚挤进来就看见端木凇在这搓着手,碾着脚,洛云凡赶忙一把拉住端木凇,道:“端木兄,你想做甚?”
端木凇嘿嘿一笑,道:“我看这大汉功夫不错,想跟他比试比试。”
洛云凡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端木兄,小弟知道你功夫了得,你下场了非得把大汉打败了不可。”
端木凇挠挠后脑勺,道:“打败了就打败了,只怪他学艺不精,我又不能杀了他。”
洛云凡叹了一口气:“端木兄啊,你可知道这大汉有一身武艺为何要在这里卖艺为生?”
“不知道”端木凇怔怔的看着那大汉“可能这样赚钱快一点不是么?”
洛云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少爷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洛云凡拉着端木凇道:“端木兄,你随我来。”
俩人拐弯抹角来在了一家茶馆里,两人坐下点了一壶茶,洛云凡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这才跟端木凇道:“这打把式卖艺的也好,算卦相面的也罢,这都是最卑贱的人,那大汉若不是在这有事脱不了身,断然不会在这里卖艺。”
“那跟我打不打败他有什么关系?”端木凇一脸茫然。
“端木兄,你若打败了他,百姓不知你端木兄功夫如何,只道是这大汉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打败,他耍的枪法都是空架子,那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来看了,你这等于是断人财路,万万不可啊。”
“那我输给他呢?”
“你若是输给他,百姓会觉得这打败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理所应当,平平无奇而已,更何况端木兄怎么能输给他呢?”
端木凇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还有这般道道,洛兄,端木受教了。”
洛云凡点了点头,自己斟了一杯茶,浅浅的呷了一口茶,这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见端木凇在喊:“洛兄,这是什么所在?”
洛云凡顺着端木凇手指的地方一看,好险一口茶没喷在端木凇脸上,端木凇指的是个赌坊,赌坊门上大大的写着一个“江”字,正是江家的赌坊。
洛云凡强压着咽下这口茶去,道:“那是宝局子,就是赌坊。”
端木凇嘿嘿一笑,道:“洛兄,可有兴趣玩两手?”
洛云凡一时还没明白,端木凇已经背着手一步三摇的往江家赌坊走过去了,端木凇刚到门口就被站在门口的两个大汉伸手拦下了。
“小娃娃,你来干什么?”
端木凇眉毛一立,架子端的比这俩大汉还大,梗着脖子斜着头瞪着眼看着门口这两位,道:“老子来找窑姐儿的,你这有么?老子自然是来耍钱的。”
这俩人还想再问,洛云凡走了过来,走到这俩人眼前也不说话,咣当踹倒一个,左手抓住一人领子,啪啪给了俩耳光,揪着领子道:“狗东西,我家公子你也敢拦?现在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了么?”
被揪着领子的那人捂着腮帮子,张口吐出血淋淋的俩牙来,眼角扯着腮帮子,强笑着道:“嘿…嘿嘿,知道,知道,两位大爷里面请。”
洛云凡这才一撒手,被踹倒那个赶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给端木凇挑开帘子,端木凇这才一步三摇的进了赌坊。
端木凇一进赌坊就傻了,好家伙,老的少的一大帮子人,每个台子前都围着一群,脱衣光膀子的吆喝着,这时候有个小厮躬身跑过来了,冲着端木凇施了一礼,道:“公子,您是什么字儿啊?”
端木凇没听明白,什么什么字儿?身后洛云凡说话了。
“我家公子第一次来你这宝局,就选个木字儿吧。”
小厮陪着笑道:“哎,好嘞,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在我们这有谁不知道这江家宝局的,您跟我来,这边请。?”
小厮带着端木凇两人换了竹筹,道:“公子爷,我们这儿什么玩的都有,单双、骰子、族鬼、番摊,您慢慢玩着,有什么事再招呼小的。”
小厮走了,端木凇瞅瞅身后的洛云凡道:“洛兄,咱先玩哪个?”
洛云凡笑了笑,道:“公子是想赢钱还是想输钱呢?”
端木凇挠挠后脑勺,道:“自然是赢钱啦,输钱谁还来这玩儿?”
洛云凡微微的笑了笑,道:“大小,这个最好赢钱。”
端木凇跑到赌大小的台子上看了看,庄家摇完骰子,卖力的喊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端木凇把竹筹压在小上,庄家一开蛊,喊道:“四五六,十五点大。”
端木凇撇撇嘴,连着下了好几注,尽皆输了,端木凇叹了口气道:“洛兄,这个怎么能赢钱?”
洛云凡一笑道:“你听。”庄家正在摇蛊,哗啦啦往桌上一放,洛云凡轻轻的道:“一二三,六点小。”端木凇往桌子上一看,果然是一二三,心里自然明白了,洛云凡是靠内力听这骰子声音,就知道是大是小,端木凇咧嘴一笑,道:“我试试。”
端木凇照方抓药,短短一个时辰就赢了四百多两银子,还待再玩,洛云凡一拉端木凇道:“公子,再玩下去,怕是要惹祸了。”
端木凇拍拍洛云凡的手道:“我就是惹祸来的。”
说完了,刚好庄家骰蛊落桌,端木凇四百两竹筹哗啦全都扔在小上,喝道:“全押,给老子拿钱来。”
赌场上有不少人早就注意端木松了,一连一个时辰,一把都没输,端木凇押哪他们就跟着押哪,这一下,庄家的脸都绿了,庄家知道自己骰子摇的是多少,这一开非得让掌柜把自己扒了皮炖了不行,正在踌躇之间,从庄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公子好兴致,在下不才,陪公子玩上两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