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予看了一眼她微微发抖的脚尖,叹了一声,背起了她。
“喂喂喂!你干吗?!”李君茹惊叫。
“你现在还是别走路比较好。”
“喂,你是个病人,别背了,放我下来。”李君茹低声说。
“别叫我‘喂’好吗?我没事,而且你又不重,没关系的。”他边说还边把她往上颠了颠。
李君茹突然老脸一热。
喂,混蛋,虽然你在这方面可能是个呆子,但是刚才未免也太撩了吧,你那是什么魔鬼语气啊!
夏微予背着李君茹走了近半小时也没搭到车,生生靠双腿走到最近的一家医院。刚才还逞能,现在他额头流下的汗都快迷住眼睛不说,腿也在颤,每迈一步都是一场大刑伺候。
果然太勉强了。
医生带李君茹去照了片子,回来握着越来越肿的脚腕,指着小腿上浮现出的一片深色,对夏微予说:“你姐姐软组织损伤有点儿厉害,我一会儿让人给处理下,最好两周里这脚都不要下地。”
李君茹有点儿郁闷,姐姐???我跟他不是同龄吗?我是看起来有多老吗,还是那家伙太年轻了?我看是他幼稚吧,我怎么会看起来很老呢???觉得我老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很快有人在她脚上腿上贴了一大堆东西,之后取了药,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就让离开了,走前还给他们借了副拐。
李君茹就很郁闷了,不就是扭了一下脚,哪有那么严重,现在都没那么疼了,干吗拄拐,拄着拐看起来也太丑了吧!
夏微予也很郁闷,之前在街上半天都没有搭到车,从医院出来空车倒是源源不断。
他们坐在回去的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之后夏微予送李君茹回带电梯的新房子,扶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就打算走。
李君茹叫了他一声:“回来,你害我摔这么惨,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就想走了?”
夏微予僵了一下,手还握着门把,尴尬地笑了一声。
“还笑!我现在脚还疼呢,肚子也饿了。你去买点儿菜回来,做点儿东西给我吃。去书房电脑桌第二个抽屉拿备用钥匙,先把你鞋脱了,别把我地板踩脏了。”
夏微予只好按她说的做了。
太奇怪了吧那个人,她最近会不会对自己太亲密了点儿?话也变得这么多,太不适应了。
之后李君茹转到餐桌上,面前摆了6道菜,还有一罐汤。
夏微予擦了擦手,穿上鞋又准备走。
“你过来。当喂猪啊,一下做这么多,我能吃完么?”转而她的语气又柔和了一些,“折腾那么久,我看你也该饿了,过来坐下一起吃。把鞋子脱了,别把我的地板踩脏。”
夏微予只好再次脱掉鞋子,按照她说的做。
毕竟因为他走老快了,才害人家摔了一跤,他有些不好意思,就很听话。
“诶,你别嫌啰嗦,也别嫌不好听。之前我看你和别人在快餐店里闹别扭,你现在是个大人了,你就没有遇到过生活难题吗?你想过以前他们有过什么苦衷吗?你应该知道,就像网上盛传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李君茹唠唠叨叨地说起来。
“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夏微予不为所动。
“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李君茹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唏嘘不已。
夏微予却说:“至少你奶奶还在的时候,她很关心你吧。不要觉得奇怪,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们觉得我冷漠也好、执拗也好、不讲人情也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受不了就离我远点儿。”
李君茹笑了一声:“因为你没从其他人那里感受过幸福,你就学不会让他人获得幸福?”
“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些话题好吗?”
“如果你冷漠又不讲人情冷暖,根本不用管我摔倒吧,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自己走掉。执拗倒是有些,你总有一些很奇怪的原则,我们都不懂你为什么会坚持那些。你对朋友也好、家人也好,包括我这样的人,我认为你可以坦诚一点儿,别总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烦恼。”李君茹突然停住,她又说起这种话了。
而夏微予的态度更加冷淡:“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
“我觉得你应该试着跟你那‘三叔’慢慢和解,你能这样过一辈子吗?”
“别说这些了行吗?”夏微予的语气已经有点儿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李君茹也不甘示弱:“因为那个人负了你,是他对不起你,你这么认为,他也这么觉得。所以,那些真正在伤害你的人,你却选择沉默和忍受。而唯一能对你的伤害做出忍让和沉默的人,只有你那位‘亲生父亲’,只有对他,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说话,把你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他身上。说实话,我不过是个旁观者,可这样太不公平了,你到底想逃避什么?”
“我没有想逃避什么,我只是……”夏微予的声音哽住了,低下头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好啦,就事论事,我又不是指责你刻薄。”李君茹轻推了一下他的肩,“凡事都这么纠结,那你的人生里就只剩这些东西了,那也太苦情太无趣了吧。先吃饭,只有吃饱了才不想那些事。”
在她晃他肩膀的时候,看到有水滴随着小幅摇摆晃了出来。
不是吧……弄哭了?
这可咋整?一大老爷们儿被说几句就哭了,怕了怕了……
本来想劝他好好做人,别成天跟条苦瓜似的。这可更郁闷,之前次次让他哑口无言、转身而去,这次解锁了新功能,能做眼泪渍苦瓜了。现在可咋整,应该说点儿啥,希望不要被这个传说中的小心眼记恨。
她之前明明决定了,要善待这个人的。
于是她很尴尬地说了句:“诶,兄弟,我脚都快疼死了,还一声都没哼哼呢。”
结果他扭过头去,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略略颤抖。
“有这么委屈吗?”她用好腿支着地,挪着椅子靠近,犹豫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