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怡到底哪儿让他这么不能接受了,人家姑娘要样貌有样貌,要品行有品行。以前成绩好,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现在工作稳定又顾家。就算他想作一番不同寻常的事业,反正他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再试两次错也未尝不可,只要这婚事能办妥了,其他事都能商量。人家从小就那么把他当个宝贝疙瘩。人家能看上他,这是三生有幸好吗???
这都不是没心没肺了,只能说这人没有正常的感情,干的这都不是人事儿,冷酷无情还无理取闹。
抱怨也是没用的,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从哪儿弄一个新郎出来,跟张慧怡完成那个仪式去啊?
请帖都发出去了,还能不办了不成?肯定不成。老张生前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要知道女儿的婚礼取消了,那不得气得回魂了。
缺了这么重要一个人,该怎么补上?总不能说工作问题不能到场之类的鬼话吧?了解这几年情况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八成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甚至苏绯还提出了让罗林替尤彻的馊主意。早两年的话,装扮装扮可能还行。虽然这兄弟俩个头差不多,相貌也有不少相似之处,比较尴尬的是,这两年罗林丰腴了不少,逐渐有了向尤华剑靠近的趋势,颇有一种徘徊在中年富态大门口随时踏入的感觉。
其实也不见得罗林到底胖了多少,他是稍微宽了些、厚了些、圆了些,只是尤彻太窄、太薄、太扁了而已。可见尤彻这两年在外过得大概并不好,只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回来呢?
尤彻跑走的消息还暂未对外透露,眼瞅着婚期临到头上,两家人一筹莫展。
那两家人急得不行,尤彻就像个没事儿人。
他还有点儿反侦查意识,知道那两家人肯定要想方设法把他抓回去,坐了一段火车之后,他的购票身份信息就完全消失了,八成是搭了顺路的私家车什么的。他的银行信息也终止在离开的那天晚上,几乎取出了所有钱,在手机支付的时代,鬼知道他的现金花到哪里去了。
他们并不担心他会遇到拐卖,就是万一钱丢了,那不得山穷水尽了。所以这家伙也够狠的。
第二天就是婚期了,所有人都聚集在尤华剑家里。整个家里都没有开灯,尤华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罗彧罕有露出了焦灼和无措,她陪张慧怡母女坐在餐厅。罗林苏绯两个晚辈站在过道,默默地观察着两边的长辈,一片愁云惨淡。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取消婚礼吧。”
天黑之前,尤华剑坐在沙发上,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两腿分得很开,两支手肘分别撑着膝盖,双手扶着额角,入夜之前的最后一点光线从拉了一半的窗帘投在他身上,大半个人都蒙在阴影中,就像块动也不动的大石头。他的身影被长长拉伸在墙壁上,那个影子异常瘦削。
这一天,不只尤彻家做出了无奈的决定,夏微予也经历了一场堪称这几年的最大灾难。
前一天,他陪李君茹逛了街,李君茹替他拾掇了一番,带他剪了头,竟然还给他买衣服。第二天,她照理没有去上班,懒懒散散躺在家里,指挥夏微予给她做饭,还帮她打扫房子。
指挥他做以前最喜欢的、奶奶做的肉丸汤,这两天其实连着吃好几顿肉丸汤了,还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厌。
她和自己父亲中午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又约了夏英竹密谋和解的事,根本没有管夏微予那天的饭。她觉得,那么大个活人,时间过了不见她回去,还真能饿死在家里不成?为了忙感情与义气,她压根没时间管他。
晚上回家之后,她隐约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气。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才意识到竟然把那样东西忘记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夏微予坐在客厅里,没拉开窗帘,也没开灯。黑洞洞的房子里,旁边突然有人说一句话,真是吓死个人了。
她赶紧打开灯,为掩饰自己吓了一跳的慌张,说道:“这我家诶,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跟你汇报了?”
“你吃过了吗?”
“我吃了啊!谁像你,成天不起床也不好好吃饭,你要成精了啊?”
夏微予站起来,一边说着既然你吃过了那就先收起来了,一边走到饭厅里。
她见夏微予把盖子扣在搪瓷大碗上,用塑料袋包起来,准备放到冰箱里。
突然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种熟悉的、久违的、也被她遗忘掉的味道。她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她想起来那个被她忘记的东西了,摘掉脚上的靴子,趿着拖鞋冲进饭厅,一把按住夏微予,掀开了盖子。
看到碗里的东西,她的鼻子猝不及防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出来。
是肉丸汤。
汤圆大小的肉丸拥挤着浮在清澈的汤上,还漂着几片木耳和油豆泡,零零散散有些香菜和葱花。
她克制着发颤的呼吸,平静地说:“放那儿,先别收。”
夏微予把大碗放回桌上,撤掉了刚套上的口袋。
她就近在厨房里用洗洁精搓了搓手,拿了碗筷坐在餐桌前,舀了小半碗汤,从大碗里把各样东西都捻了一点儿,肉丸之下的汤里还泡着蘑菇和粉条。卖相上简直和奶奶以前做给她的一模一样。
肉丸又鲜又嫩,汤色清澈干净,味道浓烈又不齁,除了肉丸里多了一味糖,几乎跟奶奶做的别无二异。
她之前跟夏微予说起过,说最喜欢奶奶以前做的肉丸汤,还有肉丸汤的味道和内容。没有想到夏微予竟留了一份心,依照她的描述做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这样做的?”
“看你家的调料,还有根据你说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做。味道和你以前吃的像么?”
“我奶奶几乎用不到糖,从小她也不给我多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