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共同的疑问,都在这个疑问里入睡,整夜都不踏实。
这一晚有惊无险又不尴不尬,三个人都心情复杂。
窗外忽然起了大风,第二天或许真的会变天。
窗外一片阴沉,厚重的黑云几乎要挂在不远处那栋楼上,整个天空都是这幅基调,明明还在上午,天色看起来像即将入夜。
连续大晴的天气,突然一夜间刮起大风,第二天一阵一阵地下着雨。
跟那天一模一样的天气。
陈青柏睁开眼,他翘着脚,四仰八叉地躺在齐蔚雪家客厅的沙发上,两个女孩坐在两侧,一人端着一个杯子,喝着香气浓郁的牛奶麦片。
“哇呀呀呀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惊叫一声,爬起来惊慌地看着她们。
“你真能睡啊,都快中午了。”向蓉蓉说。
“发现吵不醒你,也就没叫你。”齐蔚雪说,“喝不喝燕麦,还有面包,在冰箱里。”
他赶紧掀掉身上的毯子躲到厨房去了,刚才的睡相实在不好看,那两个人竟然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淡定地坐在那里,真是风口浪尖上的淡定作风啊。
说起来,还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打开冰箱里头确实有几盒牛奶和面包,还有些别的食材。
为什么不做顿好的来吃一吃,这不是最后的机会了么。
他拿出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里面的奶油都硬了,就顺手放到旁边的微波炉里扫了一会儿。
那一天跟现在一模一样,黑云压城,风雨声里充满了让人不安的元素,天空一片阴鸷,就像随时会冒出妖魔鬼怪,它们现在就藏在云层之上,磨牙吮血。
早就感觉到了那天的不安因素,他还坐在福利院发呆。要是主动一点,早些联系齐蔚雪的话,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吧。
不过谁知道呢,他可以掌控齐蔚雪的动向,但他不能掌握向蓉蓉的动向,甚至那个曾芸的动向。能确定的是,他唯有把这件事当成愧疚,不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
微波炉一遍一遍地发出响声,提示着已经完成工作。他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闻着谷类和奶油的香味,看着窗外,胸口一阵揪痛。
“你快吃吧,吃完该出门了。”齐蔚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我们不可以就,就留在这里么?”他小声地问。
向蓉蓉的声音从齐蔚雪身后冒出来:“天涯海角都躲不掉,你拒绝不了命运。因为这是一个……死后的世界。”
4号小区,老塔楼。
齐蔚雪看着头顶,亭廊顶上攀爬着葡萄架,很厚实地完全挡住了整个廊顶,现在下着雨,底下滴雨未沾。她看着头顶还剩稀疏的几粒青葡萄,将衣服裹紧。
坐在对面的向蓉蓉穿着一件跟齐蔚雪借的运动外套,同里面那件连衣裙极度不搭。
旁边的陈青柏一直盯着老楼出神,齐蔚雪大概猜得到,跟自己之前在街上悄悄搜寻一样,他也在找一些片段,关于曾芸是怎么让自己消失的,又或者自己是怎么独自来到这栋楼上的。
“你别再想那天的事了。其实我自己很清楚,有些事我也没有处理好,也喜欢逞一时之快和匹夫之勇。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嘛,算了,认栽了,都是自己招惹的麻烦。”齐蔚雪说,“我不怕。”
“我管你怕不怕,我不高兴。”
齐蔚雪嗤嗤地笑了:“你今天怎么这么man,我都快吓到了。”
“我一直都manman的好嘛,什么叫‘今天’啊?”
“不,我是说,你这样我都做不了你大哥了。”
“大哥的面子没有马仔撑着也不够啊,偶尔小弟也要英雄一把。”
“你能来,已经很英雄了。”齐蔚雪轻轻地说。
陈青柏瞬间红了脸,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整个人都觉得在熊熊燃烧。本来在这种极端对流天气里还觉得有些冷,这一来他都想冲出去淋雨,估计雨水浇到自己身上都会滋滋地升起白烟吧。
向蓉蓉在对面看着他俩说笑,急躁地看了看腕表,刚14点。
15点。
实在饿得撑不住的齐蔚雪去旁边的商店里拿了些零食充饥,陈青柏怕她突然出现意外,跟那天一样一个不留神就消失,紧紧地跟着她。
向蓉蓉咬着辣条,看对面那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着甜食,嫌弃地转过头看着绿化带之外的那条狭窄小路,齐蔚雪的车停在对面的垃圾箱旁边。垃圾箱里的东西被雨水泡过,从底下渗出深色的液体,向蓉蓉一阵反胃,又将视线转回老楼上。
昨晚还互诉衷肠,说着她悲苦的童年和温柔的哥哥,大家都开诚布公坦然相待,今天就冷冰冰地不理人了,装的跟大伙儿不认识似的。
齐蔚雪看着对面的女孩,真搞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听陈青柏说过,她本该是那种疯疯癫癫的野丫头,怎么看明明都是大相径庭。
或许她本就不是那种性格吧,只是习惯做表象给别人看的。
虽说是她引到曾芸到404消除自己的。
不过,恨不起来啊。
16点。
齐蔚雪突然感到强烈的睡意,她眼中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恍惚得看都看不清,耳中开始强烈的耳鸣,沉重的钟声仿佛在脑中响起,咚……咚……咚……越来越近,越来越强!
她意识到这不是正常的困倦。
那个东西……已经来了!
“你怎么了?”陈青柏一把抱住她,大声地喊。
“来了,来了!”向蓉蓉从小憩中醒来,她看了一眼时间,朝老塔楼冲过去。
瞬间雨势更大,就像那天浇透陈青柏的那场一样,发出唰唰的巨响,倾泻而下。水珠掉在地上,完全看得清掉在地上后还会溅起很高,不透雨的葡萄藤也被浇透,淅淅沥沥掉下水滴。
向蓉蓉激动地奔跑,在雨中滑倒了,她的鞋跟在脚踝打弯的时候啪地一声折断。她扯掉两只碍事的高跟鞋,光着脚跑进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