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我以前是怎样的?”
“自己不痛快一分,势必让别人难受万分!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钟情于猎场游戏吗?韩霁,你狩猎时的狠辣都去哪里了?!”
陈沐西完全失控,喊出来之后,才发觉心痛。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韩霁眼里的光芒慢慢消散,嗓子被烟熏了几个小时,哑得不像话。
陈沐西以同样暗哑的嗓音回复他,“难道不是吗?从始至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猎物。”
“如果我说现在不是呢?”韩霁垂眸看着她。
陈沐西往后退了一步,“别跟我提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韩霁拽住陈沐西的手腕,“我不知道,你可以教我啊!”
陈沐西有片刻的愣神,甩开韩霁的触碰,“我凭什么教你?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陈沐西!我不是你的谁,你告诉我,你把我当成谁!”
撕心裂肺的痛感,有人拿铁钉在凿他的五脏六腑。
已经低到尘埃里。
从来不可一世的人,再也找不到更加卑微的字眼——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玩物、爱宠……
陈沐西想把韩霁从前赐予她的名号,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痛恨自己的心软,恨这一颗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心。
眩晕感浪潮般来袭,喘不过气,好像又回到了那间地下囚禁室,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铁链,一只粗壮的覆满纹身的手拽着皮鞭吗,向她挥来——
“……沐西!陈沐西!”
陈沐西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双桃花眼,逃不过的宿命感。
陈沐西笔直地向前倒去,额角重重地撞在韩霁的胸前。
电梯门“叮”的一声,楼上两个保镖见陈沐西迟迟没有回来,下来找人。
一出电梯门,就看见韩霁抱着陈沐西,疯了一样朝他们喊,“叫医生!”
陈沐西没什么意识,这一觉睡的很沉,梦里什么都没有。
某个瞬间,她以为自己死了。
死了真好,没有梦魇,没有逃不过的心魔。
耳边却断断续续有谈话声传来:
“……发烧,是感冒。打了退烧针,睡一觉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是感冒?”
“目前来看是的。”
意识逐渐清明,费力地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卧室。
门没关严,依稀可见韩霁和穿白大褂的医生相对站在走廊上的身影。
医生往楼梯的方向走了,韩霁转过身,推开房门。
陈沐西第一反应是闭眼睛,听觉异常灵敏,那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那股雪松香由淡变浓,混有刺激的烟丝味。
他没换衣服——一晚上没睡。
陈沐西眼底酸涨,眼睫毛颤了颤。
韩霁俯身替她掖被角,目光扫过她的脸,动作一顿,绯红的唇瓣往下沉,又兀自无声苦笑。
没有戳穿她装睡的拙劣演技,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
“二少,我给您做了早点,现在吃吗?”
吴姨瞅着韩霁眼底晕开的青黑,有些忧心。
“不用。待会盛点粥和小菜上去。”韩霁没做停留,往玄关处走。
吴姨不解,“陈小姐醒了吗?您怎么不留下陪她?”
韩霁扣住把手的动作一紧,哑着嗓子道:“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我。”
“啊?……”
吴姨望着合上的门板,呆立了片刻。
依着韩霁的吩咐,把餐食用托盘端着送上楼。
陈沐西已经坐起身,正拿过手机看时间。
已经下午一点过了。
听见脚步声,做好心理准备抬眼看过来,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眼神暗了暗。
“呀,陈小姐您醒了!昨晚二少抱着您进屋的时侯,脸色可吓人了!医生连夜赶来,给您喂了药又打针……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吴姨在床上支起小桌板,把托盘放上来。
陈沐西舀了一勺粥,尝的第一口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她顿了顿,问:“韩霁呢?”
“二少刚走,还是他让我把粥送来的。他算的可真准,像是知道您马上就会醒似的。”
吴姨知道韩霁和陈沐西最近这段时间不对付,可到底为了什么至今还是一头雾水。只能见缝插针,向他们各自说对方的好。
她心里信奉的是,家和万事兴。只有主人家好了,她也才能好。
陈沐西没什么胃口,却还是逼着自己把一碗粥喝完。
吃了医生开的药,昏昏欲睡。
肖安之这时打来电话,“陈小姐,我订了晚上的航班离开海城。临走之前,把辰明苑别墅的钥匙交给你,下午有空吗?”
“有,方便的话约在辰明苑。”
陈沐西哑着嗓子,那边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病了?”肖安之说,“只是交接钥匙,没必要你亲自跑一趟。我让同城快递送来,或者留在售楼处。”
“不用了。”陈沐西再次看了眼时间,“三点,辰明苑见。”
“……好。”
不是陈沐西强撑,而是图纸做了些改动,需要肖安之过目后当面给出意见,才能最后敲定设计方案。不然一旦动工,后面再拆了重来,费时又费力。
她动作很快,换好衣服,把笔电塞进大号托特包里,下楼。
还好吴姨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不然又要唠叨了。
陈沐西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不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地从售楼处正门进去,而是直接从侧门进了别墅区。
肖安之随后也来了。
两人在别墅里转悠一圈,陈沐西尽职尽责地拿出修改后的图纸,一边讲解。
肖安之眼露赞赏之意,“比之前的还要好,期待看见成果。”
陈沐西松了一口气,“那就是你同意这个方案了?”
“还有什么不同意的?陈大设计师。”肖安之玩笑道,“说实话,最开始看见你的时侯,没想过你会做设计,更没想到能做的这么好。毕竟,美貌和才华不能兼得。”
陈沐西收起笔电,不以为然,“同样都是人,为什么男性有实力,再加上好皮囊,就是锦上添花,而到了女性这里就成了凤毛麟角?说到底,是你对女性有偏见。”
“诶,可别给我扣上厌女这个大帽子啊!”
“难道不是吗?社会普遍认为长的漂亮的女孩,天生就可以坐享其成。好像依附男人是首选,靠自己是迫不得已。这不是偏见是什么?”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肖安之摊手,率先投降。
陈沐西笑了笑,两人一路闲聊。比之最开始的合作关系,现在更像是朋友。
在别墅区门口,陈沐西送走肖安之。
正要钻进自己的车,侧后方一道喜气洋洋的女声忽地传来:
“沐西?!你也看好了这里的房子?太巧了!以后咱们娘俩串门也方便!”
回身,叶流莎一身水红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貂皮大衣,珠光宝气地朝她招手。
旁边,金牙也改头换面,全黑高定西服,头上还戴了一顶缀了金边的贝雷帽,不伦不类地扮起了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