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烧饭不冒烟?”
屋内的人们发出了轻微的哄笑声。
那些绿头发绿头巾衬托的脸,都挂着笑意。
眼光里流露出快活,这就也发令人不解了。
“小朋友,这就是老天厚待我们的地方,他在我们山谷的后面安置了许多天然的大灶坑,无论下多大的雨,他都有火,都可以帮我们把饭烧熟,把汤烧开,把羊腿烤的又香又烂……”
督师大人得意洋洋的向后靠了靠。
“真的?你们有……大灶坑?”
红红惊异的看着弟弟。
鹏鹏一扫刚才的倦意,精神饱满的站起身来。
看着一个人手指的方向。
在这夜里,那个方向寂静一片,也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只有一串萤火虫优美的滑落。
一直很少说话的人龙开口了。
他低低的说:“爸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煤矿,因为煤层埋藏的太浅,而年代又长久,加上地壳的各种运动,强烈的日照,它们发生了自燃现象,就形成了天然的大灶坑……请问火坑多吗?”
人龙总是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样子,加上人长得高大又英俊。
许多人都抢着回答他。
“多,他们有时会冒出一缕缕烟,反正够我们用的了,我们有一个树的伙夫天天守在那里,负责饮食。到了饭时大家就自动去吃饭了,有的不爱动的,就像绿朵的奶奶,她因为那天摔了一个跟头,屁股顿了一下,就不敢动,就可以让绿朵把饭打回来吃……”
一个年轻女子微笑着说。
她在看人龙呢。
“诶呀我去——那你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多自在啊!”
鹏鹏忍不住的叫起来。
用孩子样的语声说都司大人:“看您,还装作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这伙食都解决了,多牛啊,谁也不用怕啊,比我们强。还能养蚕……”
“是呀。这蚕种也是你们祖上带来的吗?”
红红神往的看着一墙的蚕丝。
那么飘逸轻柔。
都司大人也笑了。
微微晃着头:“这是我们唯一可以自豪的地方。我们的先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仅带来了一些稻米种子,他们原本是渔民。为了和宋朝完全隔断。慢慢从海边就迁到了这里,你们来时走的那个山洞原是我们祖上刚到这里时挖的地窨子,用以栖身。”
“他们从山洞里挖出来的土石几乎覆盖了山洞前面的一整片小平原,这种持续的挖法大概坚持了近三年,我们的祖上就把那个山挖通了,挖到了这里,这里……据说他们刚来到这里时……”
都司大人恢复了原本踏实自信的样子。
脸上现出了温厚的笑意。
坐直了身子,头颈也挺得端直起来了。
他那龙凤眼也闪现出了欢鲜的光彩,声调也变的有力了。
一只肥大的手摸索着一只红亮的小葫芦茶杯:“那时空气和水都和现在一样,清洁甘甜,最主要的是,这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那些大树上有自然的野蚕,野蚕啊!你们懂吗?小孩子,可能你们根本不懂,看样子你们生活的很富裕。”
“它们可是我们生活的主要依靠,它不光解决了我们穿衣服的问题,还解决了我们学习的问题。我们刚到这里时,没有纸张,也不会造纸,但是我们学会了缫丝,然后纺织丝绸,我们这里就盛产丝绸了……”
“衣服被褥等问题都解决了,孩子们可以用毛笔在丝绸上面写字,写满之后,可以洗下去,然后再用,奇怪的是现在的野蚕一代比一代长得肥大,颜色也更纯正了,哎——你们的纸是什么样子的?听说很薄,可以折的,还可以撕碎?比我们以前的纸还要好?”
都司大人好奇地问鹏鹏。
所有的大树人都伸着长长的脖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鹏鹏三人。
鹏鹏三人坐在门边。
友好而娓娓的讲述了纸的各类属性。
造纸的各种材料:“我们的纸花样繁多,有薄有厚,有的也脆裂易折,也有的很有弹性,就像一块布一样,细密紧致,而且,我们的纸颜色也很丰富,可惜,我们并没有接触过造纸,所以也不会造纸,诶?你们的祖先刚到这里时多少人?”
鹏鹏看着大树人对于他所描述的纸的各类属性,都是一脸的向往。
他羞愧的笑了一下,又问起别的来。
因为他对于造纸的了解实在肤浅。
“我们的先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才三十几人,现在已发展到几万人了,我们很兴旺很发达。”
督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敬意。
“你们的祖上真的很了不起,所留下的这副家业犹比长城,我们真的为你们自豪,也为我们自己自豪,因为我也是炎黄的子孙,在我们的内心里,也把你们的祖先看做自己的祖先了。不知可不可以?”
“真不要脸,祖宗也能随便认……?”
一个人表示不满了。
都司大人向那个人摆了一下手。
脸上依然是那种温良的表情。
稳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没有错,如果你们的祖上也随我们的祖上过来,那咱就是一家人了。我们的祖上居住在黄河一带,不知你们的先祖居住在哪里?”
“我爷爷是住在东省,但是不知道八百年前的祖先居住在哪。不过不管居住在哪,咱们都团聚了,都是中国人。都发展得很好,而且我觉得你们比我们发展得更好。”
“看衣着就知道,其实我们没有你们发展的好,但是我们这里平安,和气,大家都亲如一家人,日子过得舒心。现在我们十户人家为一树,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做树长,管理这十户人家的吃喝拉撒睡,当然也领导他们的生产……”
“吃喝拉撒睡?那怎么管理呀?”
“我们不是十树人家为一树吗?就以这十户人家为一个单位,你们也知道,我们大家集体用餐,一日三餐都在老天给的大火坑那儿吃……诶?那个大个儿,我已看你半天了,你怎么看着和他俩不一样啊?怎么?不是一个民族?衣着皮肤……”
督师的大眼睛开始盯着人龙看了。
“是的,我是云南的白族人,所以……倒不是白族人都这样打扮,我是大灾之时……暂时找一些东西遮羞而已,东拼西凑的,请不要见笑。”人龙弓肩搭背,拘谨的说。
“大灾,嗨……可怜……”
一个女人叹息着。
屋内又变得静穆起来。
微风从远处刮过来,带来一丝丝清甜的气味。
一阵欢笑声隐隐传来,期间有一声秦腔“吾心甚忧哇——怎奈那佳人……”
那声音婉转清丽,就像在众多的山雀叫声里有一个是百灵的鸣唱。
悦耳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