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比剑

明天,就是比试之期了,应该好好休息的安可惜却一点倦意也没有。无风的月夜,她走出房外,踏着石头铺成的小路在庭院走。

才想享受一些宁静的感觉,身后马上传来声音:“安姑娘。”

安可惜发觉自己还真是没有福气享受安静:“卢公子。”她淡淡应道。

“安姑娘怎么还未安歇?”卢剑一人已走到她身边。

“睡不着。”废话,如果睡着了怎么还会站在这里。

“我也是。”卢剑一腼腆的笑道。

他睡不着,跟她有什么关系?安可惜没有多理会他,当他不存在的继续往前走,不过卢剑一还是在她身后跟着。

“安姑娘……”走了一会儿,卢剑一迟疑的低唤。

“有事?”安可惜停下侧望着他问道。

“我……我只是想道歉。”挠挠头,卢剑一说道。

“道歉?”好好的道什么歉?

“你来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很不好,希望你别生气。”自从剑法输给她之后,卢剑一发现自己已被她吸引。

她不娇不弱,不矫揉造作,虽然习武却没有江湖女子的风尘味,全身散发出一股威聂人的英气,特别的教人无法忽视。

“你多虑了。”安可惜没看他。

简短而疏远的回答,教卢剑一有点接不下去:“听说安伯父是将军,安姑娘有随他打过仗吗?”他拼命找话题。

“大仗没有,小仗倒是跟过几次。”这是实情,不过他大概会以为这是自谦之词。

“是安姑娘谦虚了。”果然他的回答跟她想的一样。

过了一会,没听见安可惜有任何回答的话,卢剑一还真是有点手足无措:“安姑娘……”

“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不打扰卢公子了。”两人同时开口,不过安可惜一口气将话讲完,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就走,卢剑一只能扼腕的看着她离开。

好不容易才有这种单独说话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被他的犹豫给白白浪费掉了。望着她的背影,卢剑一后悔不已。

如果比试完她立刻就要离开,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庭园里头有人懊恼不已,墙外却有人已经偷笑到快抽筋了。那个卢剑一那么笨拙,难怪惜儿连理都不想理他。但也幸好惜儿没理他,否则这会儿懊恼的人恐怕要变成他了。

他昨天住下钱府后,花了点钱给钱家下人,就把卢家的根都问得一清二楚,看来这个卢剑一是爱慕上他的惜儿了,他是不担心惜儿会被人抢走,因为他比卢剑一强太多了,惜儿才不会舍他而就那个“驴”蛋。

只是,他的惜儿也不能白白被爱慕啊。嗯,等有空的时候,再来仔细想想该怎么回报卢剑一好了。

暂时没戏可看,在卢剑一也回房后,他特地绕到安可惜的房外,确定她已经歇息,不会有临时状况之后,才偷偷离开。

幽州九岭之上,聚集了杨、卢两家的人;两年一度的比剑之约终于到来,卢伟涛父子当然带着安可惜前往,在隔拦的四周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成人海。

“卢世伯。”杨家的代表,也是杨家现在的门主杨不钧见卢伟涛到来,以晚辈之礼先行问候。

“世侄不必多礼。”卢伟涛露出慈蔼的笑容:“两年不见,世侄的剑术想必又精进不少。”

“托卢世伯的福,不钧不求能日有所进,但求不疏于练习,不负先父往日的教导。”相较之下,杨不钧完全没有一点江湖人的争强之气。态度谦和,散发出的气质如同一名儒生。

杨不钧也向卢剑一打了招呼后,才注意到安可惜:“这位姑娘是?”

“她是老夫的客人。也是今年将代表卢家领教高招的人。”卢伟涛为他介绍。

“啊?”杨不钧有一瞬间的意外。

“但杨、卢两家的比试,从未让外人介入。”杨不钧身后突然传出一句威严的声音。

“杨夫人,久违了。”卢伟涛颔首。

“卢门主。”杨夫人同样颔首致礼。她是杨不钧的母亲,也是现今杨家的太夫人:“你我两家的论剑从未有外人参与。”话说的含蓄,但拒绝意味浓厚。

杨夫人轻蔑的看了安可惜一眼,她根本不同意别人代比。而且,找来与儿子较量的,居然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未免太失儿子一门之主的风范。

不过,这个反应早在卢伟涛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昂首扬笑:“杨夫人,虽然杨、卢两家的论剑从未有外人参与,不过可惜是我的远房侄女,因为爱好剑艺所以前来,多个人参与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天山剑法,岂可外传?”杨夫人俨然道。

两个长辈各执己词,一旁的杨不钧却与安可惜拜会起来了:“敢问姑娘芳名?”杨不钧有礼地问。

“安可惜。”这人还算有礼,安可惜回答了他的话。

“安姑娘师承何门?”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安可惜一笑:“你只需要明白,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打败你。”

杨不钧一时愣住,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杨夫人就没有那么好风度了:“就凭你,如何与钧儿比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敢口出狂言。

“杨夫人对令公子如此有把握?”被人如此蔑视,安可惜并不生气,仍是一脸笑容。

“钧儿的能力,我自然清楚。”杨夫人扬起下巴说道。

“那么夫人可敢与晚辈赌一赌?”

“赌什么?”

“赌我跟杨公子的比试,如果我胜了,天山剑谱就归我所有,如何?”安可惜的态度相当直接。

“钧儿乃一门之主,你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钧儿若与你比试,岂不失了身分,落了个以大欺小的恶名?”杨夫人嚣张地道。

“杨夫人迟迟不肯应允,莫非是怕杨不均会输给安姑娘?”卢剑一插嘴道。

“住口!”杨夫人怒道,“钧儿的剑法众所皆知,岂容你在此放肆?”

“剑儿,不可无礼。”卢伟涛出面阻止自己儿子的鲁莽,正视杨夫人说道,“如果可惜输了,老夫从此不再与你争夺‘天山剑谱’,并且奉杨家为天山剑法的正传。如此杨夫人可满意?”

“这是你提出的条件,一言九鼎?”杨夫人问道。

“不错。”卢伟涛肯定的应道。

“好。”杨夫人立刻代子同意。

“世侄可有其他意见?”卢伟涛转向一旁的杨不钧问道。

“这……好吧。”母亲都答应了,杨不钧也只能同意:“不过,剑招点到为止,以不伤人为原则;安姑娘以为如何?”

“我没有意见。”安可惜回道。这个杨不钧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像他母亲一样目中无人。不过,待会儿比试完,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既然如此,杨某领教了。”杨不钧拱手作揖,双方人马各自退开。

安可惜站在原地不动,脸上并没有因为紧缩的气氛而出现任何戒备的神情。

杨不钧心折于她从容的气度,也隐约感受到她不外放的内含气蕴。

剑鞘落地,杨不钧剑光一闪,炫住了众人的目光。

“好剑。”安可惜赞道,“请。”

安可惜剑柄似意一动,杨不钧已挥出剑招,安可惜从容不迫的避开,手中的剑在双手间转换,但剑并未出鞘。

杨不钧的剑艺修为明显的高过卢剑一,出招之势不慌不乱,或许因为她是名女子,所以他不抢攻,也没有使出全力。

安可惜在双剑相接后,将杨不钧的剑尖扣在剑鞘之下,内劲一吐便将杨不钧的剑震开。

“啊!”毫无防备的杨不钧连退数步。

“杨门主,使出你的全力吧,否则,三招之内你必败无疑。”安可惜昂道。

杨不钧有些震慑的抬起头,他没想到安可惜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能够在一瞬间将他的剑震开。

“是杨某轻敌了。”杨不钧笑道,知道她的话是说真的:“安姑娘小心了。”话一说完,他再使出的剑招全然转变。

杨不钧出剑快又准,身形转移间都带着绝对的行动力,虽没出杀招,但剑式之凌利已非普通人所能抵挡。

这是安可惜要的结果,她不想出手伤他,但这场比试依然必须要有结果。

对招半个时辰后,安可惜手握剑柄,决定出剑:“杨门主,小心了。”

在一个转身后,安可惜右手握剑柄,左手一松,剑柄立刻出鞘,在银光闪烁间。

安可惜化守为攻了:“这是……”卢伟涛看的惊奇不已。

安可惜用来攻击杨不钧的,居然都是刚才杨不钧所使用的招式。

无论是剑式、劲道,安可惜完全都掌握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安可惜能在对招中学会别人的武功?在众人惊奇间,安可惜的攻击并没有停止,相反的愈攻愈快,杨不钧很快由原来的平分秋色而渐趋败势了。

杨不钧被逼的只好全力以赴,安可惜的剑法出人意料,他再不敢存有疑虑。而且,他知道安可惜还没有使出全力。

“心移身动。”才听见四个字,安可惜身形倏忽转移,剑尖由一化为无数朝杨不钧攻击,杨不钧狼狈躲开。

“云立风清。”

剑式忽转,无数剑尖合而为一,柔软的剑身中带着强烈的劲道,杨不钧丝毫不敢大意的应对。

连避两招,但在第三招“幻影无踪”的变化莫测中,杨不钧右手臂上的衣袖被划开了。

安可惜飘忽的身形一定,正立的对着杨不钧。

“我输了。”望着被划开的衣袖,杨不钧苦笑。

“钧儿!”杨夫人急奔过来,不敢相信自己优秀的儿子居然会真的输给一个小丫头,而且,是输了剑术!

杨不钧并没有理会母亲的震惊,只是定定地看着安可惜:“依约定,天山剑谱属于你。”

“钧儿!?”杨夫人惊愕的大喊。天山剑谱是杨家之宝,怎么可以随便就送给一个外人!

“娘,这是约定。我既然输了,就必须依照约定行事。”杨不钧态度平和,命人取出天山剑谱,亲自交给安可惜,“安姑娘,它属于你了。”

“谢谢。”安可惜接过木盒。

“安姑娘,打开来看一看。”卢剑一道。

“不必了。”安可惜摇摇头,她信得过杨不钧,“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杨不钧拱手相送。

安可惜一走,卢氏父子也告辞,原本热热闹闹的比武场上就只剩下杨氏一门。

“钧儿,你怎么可以真的将剑谱送人,那可是你爹留下的镇门之宝呀。”杨夫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是孩儿技不如人,保不住剑谱。”杨不钧坦然以对。

“都怪那个卢伟涛,自己赢不了你,竟找了外人来助阵。钧儿,我们也聘请高手来打败那个女人。”杨夫人一心只想争回一口气。

“娘,今天胜负已定,我们回去吧。”

“那么剑谱的事呢?”

“回去我加多练习,两年后重新赢回来便是。”闻言,杨夫人气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丫环的拥扶下离开。

杨不钧叹了口气,在萧瑟的风中独自走下。卢伟涛的野心,已经很明显。如今已经输了;如果卢伟涛要他放弃自立门户,改投在卢门之下,为了保全杨门的完整,他也许只能照办。

主角全都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自然全散了:“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姑娘,身手竟然这么高,真不知道卢家请来的是何方高手。”钱知府被尚盖赞拖来一起看热闹,口中喃喃说道。

一边嗑瓜子的尚盖赞笑眯眯,如果钱知府知道安可惜是万宁国柳城第一女首将,还会不会说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钱大人,你觉得刚才台上那姑娘历害不?”起初他还担心她受伤,看到场上的比武后,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历害。”被点名的钱知府说道。

“嘿……”尚盖赞只在小时候见过安可惜练剑,对她这么多年后的身手从没见识过,想不到惜儿的身手竟然这么好,让身为未婚夫的他都觉得脸上粘光,他虽离得远,可没放过那个卢伟涛的眼神,明显的在算计什么,为了惜儿的安全他必须跟去看看才行:“钱大人,我想一个人四处溜达,今晚就不用备我的膳了。”

“是。”在钱知府躬身回答时,尚盖赞已经钻入人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