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见皇后

尚盖赞好几日没有进宫见驾了,今天好不容易入了宫,结果就被皇后派人叫了去。

一见到他,皇后的脸上并不算好看,劈头就问一句:“盖赞,我怎么听人说你这几日娶了妻?”

他噙着笑点头:“是啊,娘娘消息真是灵通,我还没有来得及和您禀报,同僚之中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娘娘是要给我贺礼吗?”

皇后依旧沉着脸:“你还是娶了安家的女儿吗?那丫头和你在朝堂上为难,据说还曾是前丞相的同僚,结果你不仅娶了她,还把她荐为兵部尚书,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娶她是因为太喜欢她,让她做兵部尚书,是她有这个才能,虽然她现在还稍嫌稚嫩,但是有我在旁边调教着,用不了一两年,她就可以适应的很好了。”

“盖赞,你做事情几时变得这样莽撞?娶妻这样的一件大事,也不来问我和陛下的意思!”皇后的脸色很差,显然他成亲这件事情触动了她心底的不快。

尚盖赞依旧笑着:“娘娘忘了吗?我之前曾和您说起过,我母亲与安夫人定亲之事。”

“我以为那只是口头的约定,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真的娶了她。”皇后皱眉:“那幕希呢?你要幕希怎么办?”

“娘娘就别和我开玩笑了,幕希和我自小只有兄妹情,没有男女情。”

皇后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何时把你妻子接到宫中来?我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她那个人,不像木头就像冰山,我怕贸然带来,会惹得娘娘不开心。”尚盖赞笑着提前打预防针。

皇后冷冷一笑:“还有在我面前敢摆脸色的人吗?”

尚盖赞想了想:“那……若是她不会说话得罪了娘娘,请娘娘看在您疼我的份上,别和她计较。”

皇后深深地看着他:“盖赞,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是,所以我希望娘娘能和我一样喜欢她。即使不能,也请娘娘……不要太为难她。”皇后一震,忽然明白,他其实早已经看出她的心思了。

安可惜本不想当这个兵部尚书,柳城那边的事情她刚刚交接完毕,管人又向来不是她的专长,但是尚盖赞振振有词地一定要她接下这个差事。

有理由三:一、京中遭遇这次大变故,大小官员犹如惊弓之鸟,没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座位。

二、若无军功压身,兵部尚书之位不能服人,而她虽然作战不多,但是家族战史辉煌,无人可比肩。

三、其他人难免与丞相和兵部尚书有旧,牵连之下可能会对他心怀不满,日后在朝中找他的麻烦,若是将她放在身边,他们夫妻联手,自然就天下无敌。

当然他还有一个附带理由,听来更加诱人——“惜儿,你若是怕我真的变成天下第一贪官,就到我的身边来好好看着我。否则,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就是这样一句听来甚至可笑的威胁,让她最终下定决心接下这个看似不可能扛得起的重担。

既然要当尚书,就该有个尚书的样子,尚盖赞那边太忙,没空和她讲解她的工作任务,而前任尚书王成化走得干干净净,一大堆的文官更都辞了职,她也无处可问。

好不容易她拉住了京城总督胡大人,但是这位旧识表面客气,骨子里却很是疏离。

安可惜心中也明白,自己毕竟年轻,又是女流之辈,一下子越过如此多的元老当上兵部尚书,绝不可能服众,但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即使遭遇了些白眼和问题,也不会记挂在心里。

好在同是女官的中丞大人温婉淑,主动帮她,才不致于手慢脚乱。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回了尚府,她发现尚盖赞竟然已经伏着桌案睡着了。

“当个贪官也不容易吗?”她轻笑着暗自打趣。

以前在故事中听说的都是贪官吃喝玩乐的事迹,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欺行霸市,纵恿家丁在外面作威作福,怎么会像他这样,天天累得像身体不是自己似的,眼圈发黑,甚至在早上起床都拉着她要背白居易的“长恨歌”,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其君王不早朝?”

窗子没有关紧,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让穿着厚裘的她都觉得脸上一阵阵泛着寒意。

于是她悄悄走过去,把窗子先关好,又从内室找了件棉服,轻手轻脚地帮他披上。

但这样一来他却醒了,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有些混沌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叫着:“惜儿?你回来啦?怎么一去就是一天?”

“兵部那边我还不熟悉,这几日还得多向中丞大人学习。”她简单回答,听出他的鼻音很重,用手去摸他的额头,也很冰凉不禁蹙眉:“怎么睡在这里?冻病了怎么办?”

“你又不帮我暖床,我怎么睡?”他拉住她,咕哝着将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你的身上也这么冷啊,一起去睡吧。”玩笑虽然开着,但是他却抱着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懒洋洋地将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安可惜觉得他今天有点怪,像是特别疲倦,便问:“你是不是又没有吃饭?”这个男人,有时真像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孩子。

“你没回来,又没人陪着我吃。”他一指旁边已经冷了的餐食:“要不然我叫厨房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这么晚,喝碗粥就好了。”她饮食规律,不习惯晚上还吃一大堆,不像他,一天到晚吃饭不定时,想到就大吃一顿,忘了就饿肚子一整天。

尚盖赞伸着懒腰,大声换来婢女,让她们去重新热了粥端来。

安可惜无意中看到他放在桌上,好似写了一半的东西:“这是什么?税制?”她粗看了一下,似乎是要对万宁国原来徽收税赋的办法进行改革,但是这些事情她是外行,所以并不太能看懂。

他说:“今天我入宫,陛下说万宁国的税赋一直被抱怨太重,但这却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收入,不能取消,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我想了一整天,写了这个东西,你要不要听听?”

“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的。”她顿了顿:“兵部那边,王成化是被你逼走的吧?他带走那么多的文官吏干什么?”

尚盖赞笑笑:“这还不懂?他怕留下人证让我将来找他算账,所以先把人证都解决掉啊。”

“你没有让他杀人吧?”她有些不放心问道:“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走了?”

“他不走就是和前丞相一个下场,必然死路一条,怎么敢不快溜?”不久,婢女们把热来的粥端上。

尚盖赞温文有礼地对她们一笑:“多谢了,辛苦一日,你们去休息吧。”

安可惜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开,又冷冷地看向眼前人:“有必要让人家小姑娘这样芳心乱撞吗?”

“又吃醋了?这只是我的谦谦君子风度而已。”他笑着揶揄,还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边。

她径自去端自己的那一碗:“我倒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君子风度,你就是个色狼而已。”从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只有没完没了的骚扰,全然看不出半点君子之风,可他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用那种溢美之词赞美自己。

但尚盖赞今天没有像以往一样继续和她斗嘴,只是喝着粥,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安可惜悄悄看他。这样认真的他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也不是她心中那个总是嘻皮笑脸的尚盖赞。

过去她对他的认识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错误的?

“惜儿,明天和我一起进宫吧。”他忽然开口,让还在专注视察着他的安可惜楞了一下。

“和你进宫?面圣?”

“见皇后,她今天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成亲的事情,所以要我带你去和她见个面。”

她垂下眼:“有必要见吗?”

“皇后和我母亲是表姐妹,自小她就很疼我,见见没有坏处。她……只是好奇而已。”他语气中迟疑的一顿,让安可惜听出些不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