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听到还需等待几日,本是兴奋的脸上又泛起忧愁,疑惑道:“不知道需要等多少时日?毕竟,现在河南道形势已到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道张将军能够镇守多久。还望节度使快快安排,迟则生变。”
贺兰进明拍拍南霁云的双手,笑着道:“好好好,我明日便召集众位将军一起商议,南将军奔波辛苦,先请下去好生歇息,等明日我们商议之时,再请南将军一叙。如此可好?”
南霁云见贺兰进明话已至此,还有话到了嘴边,也只得咽下,躬身谢道:“如此,便多谢节度使了。”
说着,已有一名下人将南霁云领了下去,自是将他安顿在了贺兰进明府上。
等到南霁云退下后,贺兰进明捋着颔下胡须,望着庭院中花木葱茏,面色沉凝,眼珠闪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儿,一名年岁半百的下人来到他的身旁,弯腰禀道:“阿郎,永王的使者已经到了。”
贺兰进明依旧眼望庭院,许久才喃喃道:“平日里倒没觉得,如今,我怎么感觉自己变得如此重要了哩?”
半百下人陪笑道:“阿郎年少成名,生平功绩无数,如今更是重任在肩,深得当今天子信任,扼守临淮这样的江南重地,可说已是大唐之柱石。您不重要,这天下还有几人重要呢?”
贺兰进明闻言,脸上也笑,缓缓转身,对着那老仆道:“赵伯啊,你伺候了我大半辈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瞎拍马屁。这种话你对我说说可以,可千万别到外面去说,否则可要给我招来杀身之祸啊。”
赵伯闻言,也不以为意,笑着点头哈腰道:“阿郎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贺兰进明无奈苦笑,知道这赵伯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已经说了大半辈子了,要是能改早就改了。
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要是赵伯哪天真改了不拍他马屁了,恐怕他又不习惯了。
摆摆手,贺兰进明另道:“永王派来的使者是何人?”
赵伯老实回禀道:“一个是他帐下第一谋士薛鏐,另一个,便是投到他帐下,有诗酒剑仙之称的李白。”
“ 诗酒剑仙李白?”贺兰进明听到李白二字,微微一愕,喃喃重复了一遍,才道:“你确定是诗酒剑仙李白么?”
赵伯忙点点头,肯定地道:“这个错不了,李太白身为当今最富才情的大诗人,虽然他不一定认识老奴,但老奴也曾远远目睹过他的真容,自然不会错的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贺兰进明听到赵伯肯定的答复,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笑着自语道:“前脚来了个七绝圣手,后脚再来个诗酒剑仙。这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才名,也忒看得起我贺兰进明了。”
赵伯闻言,附和道:“嘿嘿,管他什么七绝圣手还是诗酒剑仙,试问当今天下谁又能比得过阿郎的才情?想阿郎三岁能吟诗,五岁能作对,七八岁时已可成文,十一二岁便已名声大振,二十岁不到便高中进士得到朝廷重用。今日这各路人马齐来拜会阿郎,岂不正说明了阿郎无论是才情名声还是地位身份都是众人仰望的所在么?”
听着赵伯如泄洪一般滔滔不绝的赞誉,贺兰进明饶是早已习惯,此际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但心里却倍感舒坦,并不出言阻止他的话语,等到赵伯一口气说完,贺兰进明才接口道:“赵伯可以了。你且说说,那件事情布置得怎么样了吧?”
赵伯闻言一滞,本还嬉皮笑脸的一副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谨慎起来。他之所以能够随侍贺兰进明左右大半生,便是深谙奴才之道,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地点做什么事。
现在贺兰进明说到的那件事,便是一件十分隐秘也十分严肃的事情,须得打起十二分郑重的精神来。所以,此刻赵伯一改刚才的轻松神情,而变得如此严肃。
这,也是贺兰进明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老仆的原因。
“正在按照计划顺利进行。”赵伯先给贺兰进明总体的答复,然后才细道:“淮阴那边已有消息,如果顺利,那群人最迟明日将会乘舟来到临淮。而那人的行踪,我们的人手也正在加紧探查,粗布看来,应该已经潜入了临淮,只是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查出他到底隐匿何处。不过,据河南道那边传来的消息,此人颇懂易容之术,恐怕此刻已经不是他本来的面目了。这给我们的追查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嗯,不急。”听到赵伯的回答,贺兰进明面上表情并无多少变化,只微微点头,道:“不管他躲在何处,既然他想要来营救第五琦,就不怕他会跑咯。如果我们能够将那群人先行擒获,到时更不惧拿不下他。哼哼,都说隐龙如何了得,这次看看他到底怎么逃出我贺兰进明的掌心,哼哼——”
赵伯看着贺兰进明面上泛起的冷笑,也不由习惯性地打了个寒颤。身为贺兰进明心腹的他,深知这个常见的笑容背后,是贺兰进明多狠的一番手段。
“有阿郎坐镇军中运筹帷幄,即便他是大罗金仙,也得给我们现出原形来。”
赵伯作为一名顶尖儿的马屁精,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拍马屁的机会。不过,他能够得到贺兰进明的信任和赏识,除了会拍马屁之外,还是个头脑活泛心思缜密的谋士。
此际,他除了把贺兰进明的屁股拍的舒服妥帖之余,还不忘快速转动自己的脑筋:“不过,现在永王的使者和张巡的使者都前来拜访阿郎,不知道阿郎可有应对之策?”
贺兰进明闻言,微微一笑,道:“永王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张巡之境,也不过是穷途末路。这两方,一个愚笨无知,不识大势,一个冥顽不灵不思变通,都是不能相与之徒。圣上委我重任,除了领兵镇守江南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擒拿那人。基于此,这两方,我当然都只作壁上观了。”
赵伯闻言,不由微微点头,也道:“阿郎审时度势,老奴自叹弗如。不过嘛,老奴观那南霁云生得昂长不凡,若能为阿郎所用,将来必是一大助力,阿郎何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归附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