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推波助澜
苏白回忆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摇头苦叹道:“本以为皆大欢喜,结果闹这么一出,真是糟糕透顶!”
“嘿,或许还有推波助澜之效呢!”刘逸安现在的形象,活脱脱一个狗头军师。
苏白不解,但见他用下巴点了点那扇紧闭的房门,才恍然大悟,笑骂道:“你小子,歪歪肠子就是多!”
“男人嘛,要能揣测明白女人的心思。”刘逸安满脸傲气,大有一种尽在掌握之感。
“可是,你这个能揣测女人心思的男人,好像还没有女朋友吧?”苏白毫不客气,恶狠狠地补刀,及时地打压了刘逸安的嚣张气焰。
刘逸安愕然了好半晌,才缓缓道:“哥,咱能不提这茬不?”
胡桃木房门内,只开了一盏暖黄台灯的大床边,魁梧健硕的男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视线的焦点要么停留在舀着汤水的勺子上,要么停留在端着碗沿的纤长手指上。
为防引起误会,其余身体部位,万不敢多看一眼。
“你想喝一口?”床上的女人问。
“不,我不渴。”他紧张道。
赵清懿笑了,心想他自愿留下,结果却忐忑如此,到底是老实过头了呢,还是奸猾得让人看不透?
一想到他的身份地位和家世背景,赵清懿就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哪怕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作伪的情绪,可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堂堂九寰影视的一把手,号称霸道总裁的男人,怎可能如此害羞呀?
这明显说不过去。
“那个……我喂你吃吧。”假霸道总裁开口了。
“男女授受不亲,免了吧。”赵清懿话一出口,就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声。
都把人留在房间里了,孤男寡女共处,又喝着他亲自烹煮的水果羹,如此,还谈什么授受不亲?
难免有点调侃的意味。
李溪莛果真误会了,“对不起啊,我没有保护好你。”
赵清懿只好把碗放下,正要说你没有义务保护我,没曾想李溪莛还真会顺竿爬,直接把碗给端起来了,柔声道:“我喂你。”
她看着递到眼前的淡黄色果肉,封在心里的坚冰,好似要融化了般。
在落水遭难之时,能有一人从九米高空跃下,将她从那个充满鱼腥味和血腥味的水坑里救出来,用四件外套将她裹紧再打横抱起,一路横冲直撞到了房间,又是开暖风又是煮水果,如此心疼着她,照顾着她,总该可以托付终生了吧?
她咬着嘴里的果肉,想要坐直身体正视着他,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惊得他手忙角落,站起来扶着她的后背道:“别动啊,小心着凉。”
她却猛然一怔,“你还没换裤子?”
李溪莛把她直接抱进卫生间的大浴缸里,毛巾,沐浴露,换穿的衣服,把她当瘫痪病人照顾,一切备置妥当,才把门关紧,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门口,不让任何人探视。
等她换过了衣裳,他又洗剥了苹果白梨樱桃用电磁炉搞了一碗水果羹。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虽换过了上衣,可裤子却始终没换。
仍有水珠顺着裤脚滴落,在他鞋子周围的地板上积着一小滩水。
“哦,没事,我不冷。”李溪莛淡淡回应,又细心地扶着她躺好,重新端起碗准备喂她。
她无奈地嗔了他一眼,“我不是病人,请你把碗给我,让我自己吃好吗?还有,你赶紧回去把裤子换了!”
李溪莛犹豫了下,还是道:“不换!”
赵清懿眉头微皱,忽然明白了什么,失笑道:“你换了裤子,再回来找我。”
李溪莛这才心满意足、无忧无虑地去了。
她将果汤放下,仰躺在床上,忽然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在心田里荡漾。
这就是爱吗?
长福帝姬回想着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那些曾对她孜孜以求的士族子弟寒门精英,其中有清才俊逸者,亦有风流多情者,更有胸怀宽广不善诗书,却把黎民百姓放在心中第一位者。
现在的她同前世的她相比,除了少一样贵气,却不输才气,骨气和侠气。而心中所倾慕之人,却是一个不懂诗书,只懂生意的商人。
是她在奢靡浮华的现世今朝中,终被污浊浸染,继而改变了自己的精神追求吗?
显然不是。
于茫茫人海中寻得一个如意郎君,结识一个知心伴侣,在这个人心浮躁的社会里,又是何其艰难?
而有时候倾心于一人,或许只因某个砰然心动的瞬间,或许是彼此互助后的日久生情。
“干嘛呢?出出进进的?”走廊外传来刘逸安的声音。
九寰影视投资兴建的剧组宿舍堪比星级酒店,墙厚门实非常隔音。
怎地走廊里的声音竟传来得如此清晰?
赵清懿坐起来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透过门口镜子的反光,这才发现,李溪莛出门后并未锁门。
她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想来是李溪莛生怕她下床锁门,让他有去无回,所以才故意给自己留出一道缝隙的吧?
一想到他真诚至此,愿悉心陪伴,赵清懿心中的那丝甜腻感,又加重了几分。
可是转念一想,他别是另有所图吧?
这时,走廊外又传来皮带锁扣撞击时的脆响,以及李溪莛的回答:“我回来换裤子。”
走廊里一下子没了声音。
就连李溪莛的皮带扣响都仿佛被某个突然出现的巨大深渊吞没了。
那个深渊若有名字,应该只是两个字:“尴尬。”
隔了许久,在静谧氛围的衬托下,渐渐传来刘逸安极度压抑的轻笑声。
紧接着笑声变大,期间还伴随着掰动骨节的咔咔脆响。
刘逸安在嘲笑。
李溪莛在握拳。
赵清懿忽然感觉那个叫做尴尬的深渊,突然一下子涌动进房间里,连带着她一起吞没了。
她不想再听,平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脸。仿佛这样做,能让那颗纷乱躁动的心,在密不透风的黑暗里平静下来。
可是,刘逸安的声音却仍旧无孔不入地传来。
“你打我?你还敢打我?小心我昭告天下,说你……啊!那什么了!”
“我就是回来换条裤子,什么那什么,你有病啊!”李溪莛恼羞成怒,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隐隐有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刘逸安就是想要帮他把火给捂灭了,也已经措手不及了,“诶诶,你发什么火啊,我就说你裤子脏了还能怎么的?”
“什么脏了!我刚才跳进水潭里救出清懿,衣服裤子能不湿吗?”李溪莛厉声狡辩。
刘逸安被他惹火了,“那你怎么才换啊?”
“因为我刚才一直在照顾……呸,凭什么给你说!”李溪莛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又有不嫌事大的看客调笑道:“老板,你不会一直呆在清懿姐的房间里吧?”
“滚!有你屁事!”李溪莛雷霆震怒,大喝道:“都把门关上,好好休息,瞎凑什么热闹?”
赵清懿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扇扇房门次第打开,一张张脸庞眉飞色舞”的画面来。
太羞耻了!太可恨了!
赵清懿翻身下床,好似吊了威亚的杜空青附体一般“凌波微步”,眨眼间就走到了房门边,用后背将房门推紧,以免那个在感情面前一无所知的呆瓜,当着众人的面推门而入……
那她这辈子都不想去片场了!
伴随着锁舌弹出时的咔嗒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别再回来了!
赵清懿咬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身边仍有冷嘲热讽的看客一般,双手捂着脸颊,一步步地踱回到床边,任由自己的身体陷进又厚又软的床垫里。
她疲惫至极,想要闭上双眼一睡不起,可是床边的水果羹清香扑鼻,口舌间甜腻犹存,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让她不得不去回想有关于李溪莛的一切。
这个夜晚,怕是辗转难眠了。
胡桃木门外,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上,仍有一个伟岸雄壮,但却略显孤寂的背影。
他在默默无声地踱着步,几次想抬起手按响墙上的门铃,却又神色黯然地缩回来。
不去见她了吗?
他的内心很矛盾,可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他没穿好裤子就出门,被同行们逮了个正着呢?
这事不能怪刘逸安,只能怪他自己想得不够周全。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清懿终于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来,发泄般将被子踹到地上,端起那只装着水果羹的白瓷碗,准备走进卫生间里倒掉,却在路过玄关时,一眼瞄见了门缝下面不断浮动的影子。
时明时暗。
门外有人?
赵清懿将碗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凑近门边倾听,恰好听到了李溪莛那一声饱含悲凉酸楚无奈的叹息。
她暗自想笑,却强迫自己憋住。
真没记性!忘了他那颗榆木脑袋给她害得有多惨吗?
恰在此时,又是一声叹息传来。
她心头一酸,又猛然觉得,剧组同事们的调侃,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意吧?那些流言蜚语给她造成的影响,能够多过李溪莛独自面对这一切时所遭受到的损害吗?
他也是生性孤傲之人,被人那般捉弄,自尊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赵清懿忽然深感同情。
她亦是豁达率性之人,当即便要打开门问候一声,至少也要对李溪莛跳水救她,烹制果羹的付出表示感谢吧?
指尖刚触到门锁上,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