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施九屋里灯还亮着,今晚她吃得特别多,这得归功于发财。原本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男主人回来了。慌忙在屋里寻找护身的利器,最后在门后找到一把镰刀,藏在被子里打算防身。可不久那人就在黑子的狂吠中离开了,这令她欣喜不已,因为她正策划着要在男主人回来之前逃走。
这会儿,她顾不上休息,也不想休息,一个人在这三间相通的房子里翻来捣去,希望能找到对她出逃有利的东西。秦叶也算仁慈,没有像石好那样将她捆绑起来,因为她已经把施九看成了自己人,以为只要对她好她自然就会感动。而施九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感激的,她想要的自由还只是个未知数。
她试图在这里找些收音机、地图、指南针类的东西,因为连这里是哪她都不知道,至于方向,一看到那突兀的山峦就不知西东了。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其实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逃出这所房子。想把锁撬开,门缝太窄,根本没机会。打窗户的主意,窗户也牢不可破。无奈,只好等人进来了,到时见机行事吧。她这样想着,来到窗前,向外望了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有的地方已经白了。
“不知道这场雪能不能帮上忙……但愿不要妨碍了我。老天保佑!妈妈保佑!”她有点激动,但更多的还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因为恐惧,睡前不敢关灯,怕那瞬间袭来的黑暗。可这深夜的明亮又让她觉得自己如笼中困兽般展现在一帮野人面前。就这样,屋内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终于在一次暗了之后没明过来——灯坏了。她先是一阵惊慌,半天才平静下来,壮起胆来与黑暗共舞。
她躺在床上,目光不离那窗户,也只有那透着微光的窗口,才能让她没那么绝望。世界静得出奇,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噗嗒声,像是雪花的大片掉落,也仿佛是这静谧不肯安分而做出的小动作。唯一确定的是,这一夜,她拉着静谧一起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在短暂的睡梦中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一看,三个人都进来了,秦叶端着冒着热气的洗脸水,石好夫妇端着饭菜,只是这顿饭的量多得出奇。单是馒头就三个。秦叶说了句什么,施九以为是叫她起床,但没等她起来,三个人又都走了,接着一阵叮叮咣咣,门又被锁上了。
她突然心生许多怨气,将身上的被子一脚给蹬出老远,但立即就有一股寒气袭来,她匆忙拉回捂在了身上。平静之后,开始穿衣洗脸。当她看到饭菜时,先是吃了一惊,后又很自然地想:“真是可笑,见昨晚我吃得多就以为我很能吃吗?愚蠢得不可思议!一群野人!”
看着被锁的门,她没了一点食欲,没事干,就随便翻起昨晚在抽屉里发现的笔记本,大致地看了一下,大都是记的账,不过字写得倒不错,尤其是草的,潇洒的笔迹轻重分明,框架虽散,却连而有力,字里行间挥洒着自信和刚毅。这是这间房子里唯一一件让她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突然,她眼前一亮,接着就又开始疯狂地翻找了。这次,她希望找到一些书。既然能写字就一定上过学,她打算从主人的藏书里找,看有没有对她有用的信息,比如此地的地址,抑或一些意外收获,甚至对主人的品性也抱了几丝奢望……找到最后,是有一摞书,但都是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课本,上面除了一些笔记和主人的名字及年级,再无其他。
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她起身去看,雪还在下着,地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是徐强离开了,秦叶跟石好还送了他一程。她断定他是走了,因为再没见他回来,而且徐强家她是知道的,新房在建中,家里一团乱,到处是杂物。东西乱,人也乱,老老少少挤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窝棚内,她就是在灶房里的柴草堆里过的夜。这样的家,没有个扛事的大人照管还真是不行。
“这下好了,少了一个,事情就容易一些。可是,他们不怕我逃吗?难道是主人要回来了他去接?”想着想着她又紧张起来。看来得赶紧行动了,于是将昨晚找到的镰刀拿了出来,时刻准备着应急,她当然没有勇气砍人,只是拿着吓唬吓唬她们罢了。可等了半晌,她们再也没来开门。
偶尔有一两个人来串门,也都到了她看不见的东屋。中午时分,终于见灶房的烟囱里冒起了烟。心想不久一定会有人进来送饭,是个逃跑的好时机,一定不能错过!但她眼睁睁看着秦叶把饭都端到了她看不见的那间屋子,又看着她把空碗端回了灶房,压根就没有要给她送饭的意思。她急了,大叫着要吃饭。秦叶在雪地里回应了她几句,她依然没听懂。
过了一会儿,小石欢来到窗下,踮起脚将胳膊架在窗台上,将秦叶的话跟施九说了一遍,还往屋内的桌上指了指。她照样听不懂,突然想起早上的饭,似乎明白了,原来她们一开始就是要告诉她今天就送这一次饭。石欢原本踩在一条长凳上,下去时一不小心踩翻了,呼嗵一声仰了过去,哇地一声就哭起来,秦叶边骂边向这里奔来。施九灵机一动,迅速将剩下的馒头藏了起来,一时没处放,就塞进了桌下的一只大棉鞋里。趁此机会,又叫起饿来。秦叶瞪大双眼向窗内看看,没说什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