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冬去春又来 相遇又离别 24.小弟吖 做人要厚道

“怎么又是饺子?”施九搓着手看着碗里的饺子问。

“你还嫌弃呢?这可是最好的饭了。”

“不是,我是说你们这里的生活水平也太高了,成天吃这个。”

“成天?那是你有福气,好吃的都让你赶上了。”

施九猛然意识到此时正是元宵佳节!

几天辗转流离下来,竟然忘了这本应是个祥和喜庆的日子。而此刻的家乡一定是热闹非凡烟花怒放了吧。她的爸妈也一定早早地吃过元宵走出门去融入那普天大庆中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此时还在这寂寥的大山中为实现回归激动地翘首而盼。他们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一场惊吓与担忧呢?而她又将是何等的愧疚!不过,事实上此刻的他们一定刚吃过晚饭。对!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临街的操场上,偶遇亲爱的邻居王叔叔陈婶婶,互相打过招呼,又互相感慨这甜美的日子!

一定是这样了!施九想着,仿佛看见了那番景象。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委屈,可深知这是没理由得到父母亲友的挂牵的,没理由,一切都是她自己造就的。唯一的慰藉倒是应该庆幸遇到了石风,让她有了对团聚的期待。

“你妈在说什么?好像很生气。”施九很随意地问着,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现在,她跟他仿佛已是相识很久的朋友了。

“欢欢不懂规矩,闯祸了。没事,我妈刀子嘴豆腐心,不让她说她不痛快。”石风就喜欢她的爽快,见她举止这么大方,自己也没了不自在,一身轻松。

“欢欢的妈妈呢?”她压根没怀疑过石欢跟石风的关系——父子嘛!虽然这个父亲比想象中年轻了点。

“嗯?什么?”他听得很清楚,却是一头的雾水。

她以为他不愿说,笑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问的什么刚才?”石风确信自己没听错。

“你跟欢欢是……他叫你……他是你什么?”施九这才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好意思。

“我弟弟呀,怎么了?”“哦……”她尴尬地笑了,脸刷地一下红了。

“你以为他是我什么啊?”他说着也笑了。原来她当他已经是个父亲了。苦笑着问:“我有那么老吗?”

她慌乱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是……你妈……太老了……”身边的他竟还只是个小伙子!她突然紧张起来,心怦怦直跳,连饭都吃不好了。石风只顾笑,并没看出她的异样,只觉得她的回答很有趣,想再说点什么,见她只顾低头吃饭,只好起身离开:“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再来。”

秦叶已经对石欢训斥完毕,两人正在东屋吃饭,见石风也端碗进来,问:“那屋锁门了没?”

“锁门干嘛!又不是监狱。”

“她再跑了怎么办?你怎么不长记性呢?”她是怕了,对施九有一百个不放心,“你去灶房看着点,要不你去屋里也行,跟她交交心,去啊!”

石风拿她没办法,端起碗回到了灶房,在灶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但又忽然觉得不对劲,欠起身来看看凳子,上面竟然粘了几片泥巴,第一反应就是石欢踩的。拍拍屁股,裤子上已经粘上了不少泥,气得他大叫:“欢欢,过来!”

石欢故意端着碗出来,走到门外又给紧随身后的黑子扒了两个饺子在地上,他以为待它好些它就会听他的话了,所以,就是自己不吃也要给它留着。其实刚才的那一碗他只吃了一个,本想跟黑子一起共享的,怎奈它吃得太快,只顾给它了,忘了往自己嘴里送。

石风见他端着空碗进来,便命令他把碗放到锅台上。他踮起脚试了试,使出吃奶的力气,没够着,碗里的一些剩汤水也淌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大哥是何用意,急得他一句哭腔:“够不着……”

“刚才那碗怎么够着啦?好家伙!我还以为你个子长高了呢!”

小家伙儿忽然像得了点拨,脸上一喜,端着碗小跑来到灶下,要踩着凳子上去,却听见身后石风一声吼:“还踩!”吓得他条件反射地收回了脚。石风从绳上取下毛巾在他旁边蹲下为他擦去了衣服上的汤渍,又夺过他手中的碗,指着凳上的泥巴问:“这是什么?你留下的吧?”

“嗯……”“嗯!脏不脏?”“脏……”“脏怎么不知道擦干净再走?”

石欢听罢,连忙用小手去擦。

“现在擦是不是晚了?我都坐上了!”小家伙儿顿时咯咯地笑起来,转到他背后要来查看。石风见这样的教训没用,直截说:“记住,弄脏了东西,就得赶紧擦干净了。不然,别人就得遭殃。你说你这么做对不对?”石欢想了想,嬉皮笑脸地说:“嗯……不对。”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仿佛只是回答一个判断题。

石风心想他年龄实在太小,这样教育他未必能管用,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要踩凳子得先看看脚干净不干净。不干净就得把鞋给脱了,要是不脱看见凳子脏就得擦干净了。记住了?”石欢这回倒听的特别认真,乖乖地说:“记住了。”说完跑去了堂屋。

原来,他想起了那把大高椅,上午他还借着它将那两根大蜡烛放回烛台,要知道上午他脚上的泥巴可比现在多了去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还没有升起,石头和一群打着灯笼的孩子来找石欢玩,却都站在院外大声喊,并不进院子里来。石欢听到叫声,先跑了出去,跟大伙说:“我大哥没给我买蜡烛,怎么办呀?”大伙一听纷纷表示愿意为他提供,但都以拉绵羊为条件。他只好答应,带着石头到屋里将绵羊提走了。

屋里只剩下施九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太久不免有些枯燥,也是心情太好的缘故,一时不知该拿这到手的幸福怎么珍惜了,坐着只嫌浪费光阴,就下了地来。冷气很重,她有些不适应,见床头的柜上放了件青黄色棉袄,看那尺寸,断定是石风的,为了防寒,披在了身上。走到门口,听见东屋有客人在说话,就又退了回来。无事可做,在屋里随便翻看着,但实在没什么可看之物。

最后,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方木盒,打开来看竟是摆放整齐的棋子,棋子厚大,并不是很圆,有些地方棱角分明,凹凸不平,却能看出主人打磨时的精心细致。见上面刻有“马”“炮”等字样,红黑两色交错分布,便知是象棋。她略懂一点,并没什么技艺。只敢与初学者对弈,也还要靠运气。

而此时的她实在闲来无事,心想下两局解解闷,哪怕盘盘皆输也没什么。于是,坐在桌旁摆好棋局等着石风。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过来,望了望窗外,月亮已经悬挂在了树杈间。脚冻得有些发木,她站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总觉得无趣,又走到门口看外面的夜景。

没有人再将她锁起来,也没有人再死守着她,这一切她并不稀奇,可东屋的秦叶稀奇,她始终不放心,时不时地来这边看看,也顺便看看黑子是否坚守岗位。这会儿又出来看,见她站在了门口,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后又平静地走过来哄劝她进屋去暖和。

施九听不懂她的话,却明白她的意思,说:“我在屋里憋得难受,就在门口站会儿。”秦叶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到东屋,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确保施九的行踪不会越出自己的目光范围。但她又忍不住一个人乐起来,因为看见了施九身上极不相搭的棉袄,那样子,煞似戏台上的小丑。

这一切施九并不知晓,她甚至已经忘了身上的棉袄。月光洁净又明亮,不忍浪费了,或者说是不肯辜负了这轮明月的盛情,便在门口站立了许久。月光虽明亮,去难抵寒风料峭,实在太冷,又回到屋里。无聊,一个人对着棋盘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