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封邮件
次日凌晨,敖啓敶陪同童落雪来到了飞机场,目送着她搭乘第一班客机飞往了天海。
童落雪到达医院时,她的母亲已经被抢救了过来。重症监护室内,戴着氧气管的童玲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她看着眼前自己那标致可人的女儿,抬起手无力地抚摸她的脸颊,虚弱地说道:“我的雪儿长大了,也变漂亮了。妈妈得的是和你外公一样的病,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以后公司就要交给你了。我的雪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爱惜自己,这样妈妈也就能毫无牵挂地走了。”
连忙握住母亲的手的童落雪满眼含泪地摇头道:“不,您别这么说。雪儿需要您,公司更需要您,妈妈你一定会没事的!”紧接着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童玲苍白的嘴唇微微牵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安慰道:“生命有始就有终,你不必太难过。”虚弱得不由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但在我离开之前务必跟你说明一件事,当年你和敖啓敶分手,伤心地跑出去后,他也悄然落下了眼泪,满脸绝望地走了出去,而且并没有拿走我给他的支票。这些是我安插在一旁观看的琳哒说的。”
童玲这样说着,另一只手就从身下摸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女儿:“这就是那张支票,所以他可能真的有说不出的苦衷,如果你还爱他,或者还心有不甘,你最好去找他问清楚。妈妈的爱情虽然很失败,但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童落雪听完,心头突然莫名的很不是滋味,眼底逐渐积聚的悔恨使得眸色变得很深沉,可她害怕母亲担心自己,便强做镇定地扯出了一个微笑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妈妈告诉我这些,我会去弄明白的。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女儿不打扰您了,妈妈您休息吧。”说完帮母亲掩了被角,就转身走了出去。
童落雪轻轻地关上病房门后,走向楼梯口的步子逐渐加快,握着那张支票的手也越收越紧,像是拼命地抑制着心中快要炸裂而出的痛悔,却终是压制不下,发了疯似的狂奔到了外面。此时的她已全然不顾周围的人事地物,宣泄一般地失声大喊道:“啊——啊——啊……”眼泪已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她的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仿若将全身的能量都随着此时的怨火和懊悔都迸发了出来,直跑到一处开阔的空地才停下脚步,仰天质问:“为什么要让我错恨了这么久如此深爱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要这样戏弄我?!”最后像是被抽干了体力似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却依然止不住地向外奔流,随着哭泣微微颤抖着、团缩成一团的身体令人有种说不出的疼惜。
而乘下一班飞机赶过来的敖啓敶刚进医院门口,就看见了童落雪仰天长叹失声痛哭的一幕,慌忙无错地赶忙奔至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遮蔽住了她娇小的身形,眼中溢满了疼惜之情,缓缓地俯下身子温柔地环抱住了她,声音深沉而富有磁性地在她耳边低语道:“落雪,请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伤心难过了。不过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请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你!”
童落雪听见这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微微怔了怔,随即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转过身像小鸟一样扑进了敖啓敶温暖的怀抱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说道:“啓敶,我爱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事物将我们分开,连生死都不能!”
“好。”敖啓敶柔声答应着,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暖金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周围一片静默,两人就这样难舍难分地相拥着……
童玲的病情好转后,敖啓敶和童落雪就筹备起了婚礼。
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韩筱秋给童落雪发了一条短信:亲爱的雪,你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由衷地为你高兴。但我却无法去参加你的婚礼,我相信你是能够理解的。请放心,我自己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的,这也许是我们之间感情的最好结局吧!祝我的雪儿永远开心幸福!
童落雪看完短信,感慨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一个云淡风轻、暖阳普照的日子,童落雪走进了婚姻殿堂,走向了那个经历风雨坎坷终于可以与之相守的男子,悠扬婉转的婚礼进行曲载着众人的祝福与羡慕,见证了他们的幸福……
童玲的生命虽然维持住了,但身体却已经大不如从前,就把公司的总编职务交给了童落雪;而石远公司的董事长也因膝下无子,又非常赏识敖啓敶的才华和能力,就认他做了义子,也间接明示了敖啓敶未来将会继承他的石远公司。
半年后,童玲的病情再次恶化,但见到女儿有了稳定美满的生活,也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便了无牵挂地离开了人世。
有着各自事业的敖啓敶和童落雪虽然都很忙碌,但他们也没有失了家庭的重心。一有闲暇的时光,他们就会牵手于花前月下,慢步在优雅而绿意盎然的武康路街道,感受清风、聆听鸟鸣;在梧桐树下低语,在诺曼底公寓和弹优美的旋律,在Coffee tree餐馆里品尝趣味十足的咖啡、吃着各种欧式的茶点……他们的感情,简直比正在热恋中的情侣还要浓烈!
可现实中存在的诸多残酷似乎是专门用来打击这些幸福的人的,敖啓敶夫妇自然也难以幸免。
敖啓敶这几年在商场打拼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晨起都要去上网浏览新闻,了解装潢方面的最新消息。
这天他照常洗漱完毕后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当他正要点开浏览器时,屏幕上突然提示出有一封新邮件。这封电子邮件没有发信人,是匿名邮件,敖啓敶却并未多想,随手就点开了,但里面的内容却犹如一震惊雷将他劈到了黑暗的深渊,眼帘里一张张的全都是童落雪与其他异性极其亲密的照片。
敖啓敶呆呆的如雕塑一样怔了半晌,眸子里逐渐燃起了盛怒的火焰,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拍桌子声,近似于咆哮一般地吼了一句:“童落雪!”
这一声怒吼把还在睡梦中的童落雪惊醒了,但她却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就缓缓地下了床,拖着慵懒的身躯来到书房问道:“啓敶,这么早叫我起来有什么事啊?”她说着就又睡意未消地打了个哈欠。
而此时的敖啓敶却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了理智。只见他眼仁突起、布满血丝、泛着红光,燃着浓烈的怒火的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比猛兽还要可怖,指着屏幕一字一顿、艰难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解释!”
童落雪不明所以地顺着丈夫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屏幕里的照片时身体不由打了个激灵,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眼泪也瞬间流了出来,心中慌乱地想要急忙开口解释,却只是蠕动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敖啓敶已全然没有了往常的耐心与温和,见童落雪一字未语,声色不由狠厉了几分,歇斯底里地吼问道:“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但这次他没有等待妻子的解释,直接抓起了身旁的一把椅子,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其重重地砸向了电脑,屏幕瞬间粉碎了一地。
怒火发泄出来之后,敖啓敶的内心只剩下了冰冷刺骨的寒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了一丝苦涩地说道:“呵!太可笑了,没想到我爱了这么深、这么久的妻子竟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样的打击对敖啓敶而言简直比死亡都要可怕,神经在强烈的刺激下几乎已经崩溃,突然感觉头脑眩晕眼前黑了一阵,导致他险些一头栽倒在地。童落雪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却被他冷冷地甩开了。他双手扶住桌子,眼角瞥见了一旁的笔纸,迅速地伸手将其抓起,在上面唰唰地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冷漠地递给童落雪,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把它签了吧。”
童落雪难以接受地连连摇头,语气里甚至带着哀求:“不,啓敶,请你不要这样,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是爱你的!况且……”
‘况且这些都是与你结婚之前发生的事情。’没等童落雪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完,就被敖啓敶冰冷地打断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发生这种事,我们再纠缠着也只能是彼此折磨。”
敖啓敶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深深地刺激到了童落雪,她的神经也在崩塌瓦解,最后溃不成军,乱了心神地回吼道:“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我不会签,绝不会!我绝不可能同意和你离婚,除非我死!”
敖啓敶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了一阵肆虐的狂笑,但这笑声中却承载着悲凄的痛苦和蚀骨的愤痛,尖锐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凄凉的笑声过后,敖啓敶突然平静了下来,但这样情绪的平静却让童落雪感觉到了更加彻骨的寒冷,只听他漠然而阴郁地回应道:“我承诺的是那个值得我去爱的落雪。你冷静点,我给你时间考虑。我现在头很胀,出去散散心。”说完便不愿再多留半刻的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