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莫要胡说,阿娘那块哪里能比得上校尉的精致。”
崔堇娘将风郎拉到身边,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破绽。
而王荣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佩,那是每个王家子嗣都有的,会刻上他们的名字,以示荣光,玉质确实很好,寻常看不到。
说话间,一位十八九岁的俊秀郎君走过来,和王荣轩五分相似,性格似乎更跳脱一些,刚到近前就打量崔堇娘。
“嘶……四兄,这位娘子,怎么看着好面熟啊?”
这位十二郎看着崔堇娘,越看越皱眉,就是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两兄弟同样的眼神看着崔堇娘,要不是因为他们眸色坦荡,估计都以为在调戏良家妇女。
“民妇一介粗鄙之人,能像几分贵人是民妇的福气,”崔堇娘垂眸行了个万福“却不知剩下的银钱可否尽快支付,家中还有病重的丈夫需要民妇回去看护。”
王荣轩一拍脑门倒是忘了这茬,赶紧将堂弟拿来的银票加上自己的,凑了三百一十两递给崔堇娘。
清点结束,崔堇娘将袖袋中的一大包辣椒粉递过去,又讨了点笔墨纸砚,准备直接写了给他。
王荣轩第一见这么急着想摆脱他们的,嘴角抽了抽,还很不自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也没穷凶极恶的吧,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正怀疑自己呢,那边东西就拿来了,崔堇娘提袖耐心的研磨,每个动作都像是一副美丽的画。
没一会的功夫,崔堇娘就将食谱写完,轻轻吹了两下确定墨迹干涸,这才双手递给王荣轩。
“如此,民妇就告退了。”
崔堇娘说完,也不等他们再要说什么,一手抱着思娘,一手牵着风郎转身就走,生怕和他们扯上关系。
王荣轩看着步履匆匆的崔堇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干脆低头看食谱。
入眼就是柔美清丽的簪花小楷,光看这字迹,就知道崔堇娘是个端方雅致的妙人儿。
“咦,没想到那妇人也喜欢在纸上画糖葫芦练笔,”堂弟突然的声音吸引了王荣轩的注意,“想当年咱们上族学,练笔力的时候足足画了俩月糖葫芦。”
这么说着,王荣轩突然眉头紧皱,努力想着崔堇娘的样貌,最后记忆定格在她怀中的思娘,顿时猛地一拍大腿。
“十二郎,你觉不觉得那崔娘子长的像二姨母,她怀里的女娃娃,简直和二姨母家的小孙女亲姐妹似的。”
闻言王十二郎也恍然大悟似的,对呀,就说为什么这么面熟,可不就是和二姨母长的像么。
如果不是因为二姨母的亲生女儿都在帝都,他们估计都会以为崔堇娘是失散多年的表妹(姐)呢。
那边两人为崔堇娘长的像家人一通唏嘘,这边她已经带着孩子们往家走了。
别看她一路上平静无波,可心里已经汹涌复杂,本以为只是去做菜未必能真的看到王家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犹记得上辈子,柳如溪拿着王家人送的赏赐眉开眼笑,还特意捧到她眼前显摆……
脚步停顿,崔堇娘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
上辈子的纷纷扰扰暂时先放在一边,但是这件事提醒了她,自己的贴身玉佩被李唐氏抢走,怎么都得拿回来。
“风郎,思娘,回家后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些钱,”崔堇娘嘱咐了两个孩子“如果被奶奶知道了肯定会来抢的,有了这些钱咱们才能给阿耶治病。”
两个孩子一听,忙不迭的点头,他们要阿耶醒,坚决不能让奶奶知道这些钱。
崔堇娘满意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现在的钱财足够她离开这里,万事俱备只欠路引,趁着这个期间,她得好好把那些仇报了。
眼底寒芒一闪而过,有个计划在慢慢成型。
领着孩子们刚回家,隔壁的大婶就敲开了崔堇娘的门,一脸八卦的和她说着刚出炉的新闻。
“堇娘,柳如溪出来了,啧啧,听说浑身臭气熏天,人和疯子似的。”
婶子眉飞色舞的说着,崔堇娘下意识的微微蹙眉,昨天不是才说要关几天,怎么这么快就让给放出来了?
估计是柳家又投钱了吧,但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柳如溪名声毁了,绝不会过的太顺遂。
“我娘家堂妹在柳家隔壁,刚才来和我说,那溪娘子刚回家,就被之前的情哥哥们给堵住,争着要回以前的东西。
那些早就被她给挥霍了,哪能拿得出手那么多,最后还是她父母把东西当的当抵的抵,这才给打发走。
听说到最后,连他们家的锅都给掀走了,哈哈哈哈。”
柳如溪脚踏多船,一边山盟海誓,一边又转身投入别的怀抱,对于男人的自尊来说,把锅掀走都是轻的,如果是她的话,就顺便捅几刀。
从袖袋里掏出来十文钱谢过婶子帮忙看护李慕,又给她提供消息,崔堇娘就带着孩子回房。
将三百两的银票藏起来,看着匣子里越发多的银钱,崔堇娘的心多了一分安定,对未来也多了一分期待。
不过这份好心情只保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刚打开门准备倒水,就看到一个带着帷帽的诡异身影。
如果不是太阳已经高升,崔堇娘还以为是女鬼索命。
“嫂子,这几天你睡的可好?”柳如溪沙哑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可是把我害苦了。”
“我没做亏心事,也没脚踏几条船,睡得自然舒服。
反倒是你,刚从监狱里出来,不好好歇着休养身子,跑来我家做什么?”
隔着帷帽,崔堇娘都能感受到柳如溪那怨毒的视线,不过那又怎么样,她会怕这个?
崔堇娘其实挺佩服她的,按理说正常人丢了大脸,不缩在家里两个月绝对不出门,而她竟然还能跑过来。
“当然是来给嫂子报喜,”柳如溪的声音沙哑生涩,也不知是不是在牢里伤了嗓子“昨日,二郎来我家提亲,过不久,我就是你的弟妹了。
哦,对了,这是他给我的聘礼,嫂子你看,好看么?”
一块玉质通透的玉佩出现在柳如溪的手中,雕刻着漂亮的牡丹花,中间一个“凝”字格外显眼,可不就是和王荣轩的很相似。
崔堇娘瞳孔一缩,这就是之前婆婆从她那抢走的,这些年她要了无数次,却都没还,上次去“抄家”也是为了找这块玉佩。
没想到她藏的够深,不仅没找到,反而还成了聘礼给了柳如溪。
上辈子也是因为这个,柳如溪登堂入室代替她成为了豪门千金,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当然好看,二郎能把这个给你,证明他对你的心思,”崔堇娘按捺住心头的恨意,“这次,可千万别再反悔了,毕竟,除了他应该没人再想要娶你。”
李舍还真是个冤大头,柳如溪都这样的名声,聪明一点的只要说点威胁的话,不要聘礼倒搭都能娶到手,他却还给了玉佩。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玉佩在她手里,自己收拾李唐氏的时候,也就顺便把她带着吧。
这么想着,崔堇娘的笑容越发温和,看的柳如溪没来由的一冷,想要反驳的话不知怎地都咽了回去。
“哼,你知道就好,崔堇娘,咱们以后可就是妯娌了,往后……走着瞧。”
柳如溪咬牙切齿的说完,将玉佩收好就拂袖而去,丝毫没注意崔堇娘那诡异的冰冷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