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一辈子就只认他一个人,我既然跟了他就要跟一辈子。皇上,您是十四爷的亲哥哥,何苦要拆开我们做这棒打鸳鸯的坏事儿啊?”

皇帝看着她,见她说的那般决绝,才晓得她性子刚烈,生怕再说下去反而让她生了寻思的念头,一时也不敢强硬,于是柔声问道:“十四爷对你很好吧?”

“十四爷……对我恩重如山,我的命是他给的。”她哽咽起来。

“难怪你这般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我是个女子,不懂男人的事,但自古成王败寇,您当了皇帝,想给十四爷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我只求您一件事,不要为难十四爷,我愿意用我的命抵给他,您要杀就杀我吧!”一说到允禵,她就慌了,不由自主地跪下求皇帝。

“眹不是昏君,不会随便给人定罪。”皇帝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她,她那浓密如刷子般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他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她却一偏头闪开了。

“放心吧!眹不会杀他,前提是你必须留在宫里服侍眹,不过你不用干粗活,眹还会安排人侍候你。”

“就这样?”她有点不大相信,皇帝派人把她抢进宫就只是让她给他端茶倒水?

“就这样,你乖乖呆在宫里,你十四爷就什么事也没有,你要是寻死,眹有办法让你死不成,但你也永远见不到他了。”皇帝的脸苍白得可怕,声音隐隐发抖“你要是死了,眹马上就下旨处死允禵,只要你好好的,他也就好好活着,该怎么做,眹想你会明白的。”

她沉默了,低下头,片刻便抬头望着皇帝:“我会乖乖留在宫里,我会好好活着”

她曾经柔婉如水,曾经坚贞刚烈,她可以为允禵笑,为允禵哭,为允禵怒,在他面前却成了这样,恍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会笑了,也不会怒,即时是哭也总忍着。他就这么不好吗?他就真的比不上允禵吗?皇帝只觉得眼前所看见的明黄色都明晃晃的刺眼,让他想流泪,他的心又抽疼起来了。

正文 第九章 景山

更新时间:2012-12-13 14:44:15 本章字数:1755

七月初八,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天刚擦亮,一辆简朴的小马车便出了紫禁城的大门,沿着皇城根儿向北慢慢驶去。巳时三刻,马车停在景山脚下,手持器械的守卫立即跑过来大喝道:“此处乃皇家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嚷嚷什么呀?是咱家来了。”随着一句不阴不阳的声音,马车的帘子从里头打起,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探出了头来。

“哦,是高公公啊!”守卫马上堆起了笑脸,却依然挡在马车前头“公公,寿皇殿如今关押重要人犯,没经皇上同意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景山,属下只是按规矩办事,还请公公谅解!”

“瞧你说的,咱家还能让你为难了不成?你看看这是甚么。”高无庸慢慢把手里的东西伸到守卫面前:“咱家可是奉万岁爷的旨意来看寿皇殿里的人,还不把关卡打开?”

“吾皇万岁!”守卫一见高无庸手中的玉佩,立即恐惶地低头跪下,高无庸话音一落,守卫马上挥手让身后的人撤了关卡。马车晃悠悠过了山门,靠边停了下来。高无庸率先跳下马车,随即躬身对着马车道:“乔姑娘,请下车吧,咱们得走过去了。”

守卫们没想到马车里还有人,全都意外地转过头,只见帘子微微晃动,先伸出一只腻白的柔夷,轻轻地掀开布帘,紧接着便看到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孔,只见她珠翠满头,穿着艳丽,守卫们以为是皇帝的哪位嫔妃大驾光临,顿时不敢放肆,人人皆收回目光,规规矩矩地站到各自的岗位上。

如澜扶着高无庸的手下了马车,环视了四周的景象,心里没由来地悲了起来,她的十四爷,曾经叱咤沙场、威名震西北的大将军王,如今竟然沦为阶下囚,被囚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他壮志未泯,怎么能甘心呀!他一定很难过,很气恼了吧?

“乔姑娘,走吧!”

如澜蓦然惊醒,忙敛去悲伤的情绪,只是在心底暗叹一声,便举步跟在高无庸身后。高无庸瞟了如澜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了:“十四爷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皇上能让你来这里看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能苦着一张脸呢?”

“是。”如澜不想和高无庸多说,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来一次也不容易,这机会得好好把握呀!等会儿见了十四爷,别忘了皇上交代的事,多劝解他,十四爷毕竟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怎能受了别人的迷惑,跟皇上杠上呢?”

“是。”

“咱们做奴才的,别去搀和主子们的事,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都要有分寸,你对十四爷的心思皇上明白,你也要明白皇上的心思才是,别老倔着,一辈子还长着呢!”

“是。”

“行了,甭管你乐不乐意听,该说的咱家还是要说,寿皇殿就在前头不远了,赶紧的吧!”高无庸倒是识相,见如澜不冷不淡的,也晓得她不爱听,及时收口了。

松涛阵阵,时而似浪潮翻滚,时而又似夜风呜咽,放眼之处皆是苍翠,枯黄的松针铺在地上厚厚一层,落脚松软且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一排琉璃瓦面掩映在松林间,静悄悄不闻一丝人语。走得近反倒生了怯意,如澜竟觉得迈不动脚,手心湿濡濡一片,黏腻腻的。

三年了,她整整三年没见他,她每一天都想着相聚,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却迟疑,心慌乱起来。他瘦了吗?他见到她会不会欢喜?又或者,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高无庸发觉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疑惑地回头,只见如澜愣愣地立在一片松林间,神色飘忽,那水红色绣百花争艳的宁绸宫装虽贴身合体,却怎么看都与这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她头上那艳红的秋海棠扁方更是突兀刺眼。他忽然有些明白皇帝的这么做的心思,不由就笑了出来,招呼着如澜:“走吧乔姑娘,这立马就到了,你还磨蹭什么呀?”

殿宇的屋檐下站立这着一青袍少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感轮廓分明。如澜心里一热,鼻子便泛酸,三年不见,他这模样跟他阿玛越发相似了。少年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只是愣了片刻便认出如澜,满眼惊喜。还未等他开口如澜已经快步上前屈身行礼,哽咽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乔姑姑……”少年话未说完眼眶已泛红,伸手扶起如澜。

高无庸一甩马袖打了个千,阴声怪调道:“哟!是弘明阿哥啊!奴才给你请安了。”

“高谙达有礼了,快请起。”弘明知道高无庸是皇帝身边的人,一点也不敢含糊。

“十四爷在干嘛呢?乔姑娘奉万岁爷的旨意来看他。”

“阿玛在里头”弘明回过头来,看了如澜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姑姑是从宫里来的,阿玛今日很不好,恐怕不会见人。”

“十四爷生病了?”高无庸皱了皱眉。

“阿玛他……姑姑!”

弘明话还没说完如澜已经跑了进去,弘明赶紧追过去要拉住她,谁知如澜心里发急,脚下也跑得快,他竟然没拉住,一眨眼人已经跑出老远。

正文 第十章 寿皇殿

更新时间:2012-12-13 14:44:15 本章字数:2102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姑姑!姑姑!”

如澜突然停在门口,似僵了般,片刻蓦地回过头,指着屋里颤唞着声音问弘明:“那个东西……是谁的?”

弘明顺着如澜的手指看去,只见烟雾缭绕,烛火时暗时明,正中的案台上供着灵牌,隔得远,遥遥看去昏昏黄黄一片,只瞧见灵牌前头香枝上燃烧的红点隐隐约约。弘明拉了拉如澜的衣袖,哀求着唤她:“乔姑姑!”

“我问你那是谁的?”如澜甩开弘明的手,厉声追问。

弘明哽着声低低的说:“额娘。”

“你说谁?”如澜一把抓住弘明的手,直愣愣盯着他,仿佛没听明白般。

弘明哀伤地看着她,轻飘飘的话语似从云端传来:“姑姑,额娘殁了。”

如遭雷击般,她脑子一瞬间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喉咙火辣辣地烧着,胸口仿似压着千斤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记忆了那个清雅温婉的女子,始终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完颜福晋,待她如亲妹妹般的人,竟然成了灵牌上没有生命的名字,她突然推开弘明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呦!这怎么回事呀?”高无庸刚进来就被如澜撞了一把,还没回过神,从后殿跑过来的弘明又一把推开他追了出去,留下他愣在路中间,看了看两人的背影,高无庸也转身跟了出去。

扶着廊柱,如澜使劲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像决堤般滚滚而下,她睁开看眼,却只瞧见漫天盖地的水雾,眼前迷迷茫茫一片。她低下头,迷蒙间瞧见了身上的宫装,上好的料子,水红的艳色料子,刺得眼生疼生疼。

“姑姑!”弘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别这样,额娘会难过的,额娘希望阿玛和你能过得好。”

“乔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高无庸走过了扶住如澜的手臂,心里却好笑:没看过有哪家人大老婆死了,小老婆还哭得这么伤心。

如澜抽抽搭搭一阵才止住泪水,回头问弘明:“福晋是何时走的?”

“是在遵化的时候,姑姑被带进宫后阿玛整日不欢喜,额娘忧心阿玛没多久就去了,今日就是额娘的忌辰。”

如澜刚刚忍住的泪水又冒了出来,滴滴答答地往脸上淌。高无庸这下不乐意了,瞪了弘明一眼,不悦地说:“阿哥这是做什么,乔姑娘来一趟不容易,怎么净说些让姑娘伤心的话儿呀?”

“谙达说得是。”弘明走到如澜跟前,轻声说:“姑姑,那是额娘的命,你别难过了。把眼泪擦一擦吧,等会儿让阿玛瞧见了不好。”

如澜点了点头,颤巍巍地从衣襟上扯下那绣白荷的帕子去擦眼泪,只是一擦过眼泪又冒了出来,新的泪珠滚过旧的泪痕,她便再举着帕子拭去,反反复复的良久才把泪止住,一双眼睛早已经红肿不堪了。

高无庸摇了摇头说:“姑娘还是去洗把脸再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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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仰头灌下一口酒,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也不想知道喝了多少,他只要醉,醉了就不会心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