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双腿“噗通”跪下,耻辱地倒在马蹄底下,倒被君紫的座驾狠狠踢了一脚,正中面门。
他身后,是身姿笔挺地骑在马上的邢邵辰,露在蒙面巾外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明知道此时不应该花痴,可君紫仍旧不合时宜地淌了两滴口水,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耶,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府家未来的继承人耶,君紫一颗小心脏正“噗通噗通”跳着,忽然见风雅无双的那人勒住缰绳,瞥了她一眼,鄙夷地丢出一个字,“笨!”
君紫痴汉的笑容瞬间僵硬,半晌,嘴角抽动了两下,默默甩出绳子套住威远侯,乖乖跟在邢邵辰身后继续朝前逃命。
有威远侯在,那群弓弩手就不敢放肆围攻他们,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若是在这林子里转悠一天,只怕也无法甩脱他们。
沈凌单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他缓缓站起来,瞥了一眼坐在湖边饮马的君紫,她神色专注,经历了大半日逃命的行程,原本就易容之后的蜡黄脸色变得更加丑陋难看,连他看了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可邢邵辰却双手环胸,靠在树上定定地凝视着君紫,那双露在蒙面巾外的眼睛里有着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温柔。
沈凌默默耸了耸肩,看来这两人注定要相爱相杀下去了。
威远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鲜血地昏迷过去,看来那匹马撅蹄子出去的那一下力道不轻啊。
君紫牵着马走了上来,瞥了一眼林中飞天而起的群鸟,追兵又追上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地上的威远侯,“我们打算把他拖到什么时候?”
邢邵辰淡淡一笑,“再护送我们一程,就扔掉他。”
君紫抿了抿红唇,目光狡黠,“就这么轻易放了他可不好。”
他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君紫笑嘻嘻走到昏迷的威远侯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她刚想去拆他的腰带,沈凌心中雪亮,立刻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自告奋勇地说道:“老大!这点小事就由我来代劳!”
于是乎,在邢邵辰瞠目结舌的观看下,沈凌将威远侯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除了仅剩的一条底裤。
正当沈凌伸手想要连底裤也一起扒掉时,邢邵辰甩出鞭子拦住了他。
他脸色阴沉,明显因为这两人胡闹的举动而生气了。
君紫朝沈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眼瞅着君紫背对着邢邵辰,朝他挤眉弄眼,顿时笑嘻嘻地扛起威远侯朝林子里走去。
邢邵辰神色古怪,“他不会是想对侯爷……”
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传来,听声音似乎是威远侯,邢邵辰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君紫却忍不住抽动双肩,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老大!好了好了!”没过多久,沈凌一边整理着宽松的衣着,一边奔了出来。
“有人来了,快走!”邢邵辰压下心中的疑惑,抓起君紫飞一般地离开。
大片马蹄踩在大地上的声音引起林中鸟儿飞起,尘土高飞扬中,秦梁快马加鞭地赶到一株大树下,胯下的马儿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忽然扬起前蹄,嘶声鸣叫,差点把他甩下马去。
他勒住缰绳,目光微微抬起,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秦梁急忙回头,厉声喝道:“所有人全都给我原地退后十丈!”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侍卫们早就紧紧跟随着他进了林子,看到了眼前惊悚的一幕。
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或是抽搐,或是哆嗦,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具极为白皙的身体,身上除了一条底裤,便什么都没穿,双手被一根腰带束缚在树枝上,披头散发,长髯随风飘动,沾满了泥土与树叶,而那张脸尽管糊满了鲜血,可人人都看到了他手指上戴着的一枚玉指环。
威远侯平日在府中,若是想杀人了,最喜转动指尖的玉指环,是以这府中的侍卫,人人都很眼熟。
一股风飘来,将吊在树上的威远侯轻飘飘吹得翻了个面,他的背面顿时露在众人面前,上书两行大字,“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人似乎十分得意他的笔墨丹青,竟还在上头草草画了一朵水仙花,得意洋洋姿态尽显。
秦梁手心发汗,饶是他见过不少大世面,眼前也有些镇定不下。
他厉声道:“全都给我背过身去,闭上双眼!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转过身来!”
众人“哗啦啦”齐齐转身,尽管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仍旧不断闪过威远侯的身体。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侍卫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秦梁目光阴寒,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那侍卫只觉得胸口一阵透心凉,低头一瞧,一柄飞刀正中心口。
“噗通”一声,鲜血的腥味顺着风被送远。
侍卫们纷纷噤声,脸色苍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梁飞身上树,替威远侯解下束缚,速度极快地替他披上大氅,威远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尽管闭着眼睛,然而紧紧握在两侧的双手说明了一切——他清醒着。
“侯爷,那三人朝何方离去?我这就追上去杀了他们替侯爷报仇!”
秦梁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起身欲追。
“慢着!”威远侯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回府!”
秦梁慢慢直起身子,目送威远侯率先骑马离去,这才抬头打量眼四周的蛛丝马迹,他目光细致,忽然走到一株大树下,低头打量着挂在叶片上的东西。
是一丝长发。
柔软细致,带着淡淡的清香,而且是女人的长发。
他用力握住发丝,微微阖上眼睛,神色阴冷,身后的侍卫们不敢近前,却又十分疑惑。
半晌,秦梁微微睁开眼睛,淡淡开口,“回摄政王府。”
“公子,此刻咱们不去侯府吗?我看侯爷好像十分生气……”侍卫上前,小声开口。
秦梁冷冷一笑,“他在府中大开杀戒,这等血腥场面,我去做什么?”他袍袖一挥,飞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