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冬兰特意晚了半个时辰去后院,把碎银交给小贩,拿到新鲜的猪血。
她双手拎着竹篮,小心翼翼的走在甬路上。根据楚芸岚这段日子的观察,每天这个时辰膳房会备好饭菜,各院的婢女取回去吃。
而冬兰走的这一条路,便是通往偏房的必经之路。
走了几步远,冬兰看到迎面而来的春花,还有四名捧着食盘的婢女紧随其后。
冬兰故意神情躲闪,双手护住装着猪血的篮子,鬼鬼祟祟的绕开对方。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不出所料,冬兰欲盖弥彰的行为,果真吸引了春花的注意力。
冬兰假装慌张,神情凌乱的摆出一副要逃走的架势。
春花立刻招呼婢女围过来,“冬兰,你看见我躲什么?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间,春花戒备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过冬兰,目光最后盯在了她双手护住的篮子上,“里面装的什么?”
冬兰身形躲闪,双手紧紧的将竹篮护在怀里,避开话题,“我给正妃买来的食物,和你没关系,快点让开,别挡路。”
说罢,冬兰就神色匆匆忙忙的要离开,可是脚步却挪动的极为缓慢。
春花见状,干脆上手去抢,嘴巴里还嚣张跋扈的呵斥道:“什么玩意神神秘秘的?!拿给我看看!”
冬兰不撒手,“这是正妃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春花干脆招呼身旁的婢女帮忙,几人争执间,冬兰假装没拽住,一下子松开了竹篮,春花向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竹篮被拽得掉在地上,里面的瓷碗打翻,新鲜的猪血顺着篮子流淌溢出。
春花吓得后退两步,伸出手指头指着地上蜿蜒崎岖的血流,“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冬兰赶紧拾起东西,“我家正妃喝的血,补身子治病用的。”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割血补身体,生怕春花不往那方面思量。
果真,冬兰才迈腿往前走过两步,春花严厉的叫住她,“你刚才说什么?正妃喝的?正妃又没得病,怎么会喝这个血?”
她大跨两步走到冬兰的跟前,一把掀开竹篮,盯着里面撒得乱七八糟的鲜血,捂了捂鼻子,“这是什么血?”
冬兰不回答。
春花察觉到诡异之处,立刻抢夺过篮子,“是不是正妃根本没生病?你们一直都给我家侧妃喝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
冬兰瘪瘪嘴角,“你有证据吗?别血口喷人诬蔑我!”
春花的疑心更重,捧着竹篮就往偏房跑去,“你给我等着!侧妃知晓你们敢用别的血滥竽充数、以假乱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等着被王爷处死吧!”
说着,春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狂奔。
冬兰没有追过去,低眉顺眼往回走,嘴角徐徐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容。
……
偏房。
白霓曼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劈了啪啦往下掉,“王爷,臣妾差点死在王妃手里。”
她哭着蜷缩着身子,楚楚可怜的看着宁子衡,“姐姐再恨我,也不能用猪血当作是她的血,给我入药让我服下,这不是摆明了想让我死么?”
宁子衡看到她悲痛流泪的模样,又忍不住心软下来。
纵使白霓曼有千错万错,她也是三年前不顾性命、跳入湖水中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
宁子衡不舍得让她受委屈,轻轻的揽着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你别哭,本王已经命令管家去传召,一定让王妃给你个交代。”
白霓曼趁机撒娇,悦耳的声音好似婉转动听的歌谣,“王爷,姐姐或许是太爱您了,才会萌生害死我的想法,你别处死她……”
那温情又懂事的小样子,明明泣不成声,却要替王妃求得谅解。一时间让宁子衡心醉神驰,仿佛又看到了这三年里善良娴熟的柔弱女子。
“你放心,本王不会处死她,但是会问清楚缘由,给你讨回公道。”
白霓曼瞪大眼睛,从宁子衡的怀里挣了出来,“王爷,您该不会是要休了姐姐?”
她语气顿了顿,“曼曼受尽委屈不要紧,被迫害也不要紧,王爷千万别迁怒于姐姐。”
宁子衡温和的安抚她,“本王心中有数,不会委屈了你。”
两人这样静静的抱着,一炷香的功夫,楚芸岚来了。
“哎呦,我这是打扰你们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楚芸岚讥笑道。
宁子衡下意识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王妃!听闻你用猪血糊弄侧妃,私自换了药引?”
楚芸岚瞪圆了一双清澈的杏眸,假装惊异的看向白霓曼,“妹妹这不是好好的吗?还能唱戏呢!她又没有暴毙,王爷兴师问罪是不是有点早?”
白霓曼顿时嘤嘤的哭了起来,“姐姐果真是巴不得害死我!陆神医说过只有你的生辰八字才能当药引,你却换成猪的血?妾身不懂,到底哪里得罪了姐姐?”
楚芸岚大步流星走过去,掀开袖子露出苍白如雪的手腕。
“哪里得罪我?你看到这些深深浅浅的刀疤了吗?这是我喂了你三年留下的铁证!怎么?你能装病骗我割血?我就不能以假乱真让你喝猪血?”
白霓曼错愕的盯着那些恢复好的肌肤,一时惶恐不安起来。
“你?你的伤?”她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恐怕是中了计中计。
楚芸岚绝美的容颜绽放出一抹悠然恬静的轻笑,“你也看到了,我的手腕上只有刀疤,没有新伤。所以这段日子你每天都在喝猪血,喝了这么多猪血,你还不是活蹦乱跳?”
白霓曼一时哑然,脑袋里迅速的思量着如何解释:绝对不能被宁子衡察觉到她在装病。
“曼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喝了这么久的猪血,为何平安无事?”
宁子衡盯着柔柔弱弱的女子,那道疑惑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面具从脸上剥离开似的。
白霓曼低低的回道:“王爷,妾身没有装病,这些年妾身体弱,您是看在眼里的啊!”
她半仰着头,脸上的泪水肆意蔓延开,眼神痴痴的又懵懂无知,“妾身只是没想到,姐姐的血可以用猪血代替,陆神医没有告诉过妾身!否则我怎么忍心一直麻烦姐姐帮忙?”
白霓曼将包袱扔到了陆瑾的头上,可怜的看着宁子衡,姿态楚楚动人。
宁子衡剑眉微蹙,“来人!传陆神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