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兮嘴里听到挺重要的其它男人,司不遇心里默默酸了一把。可是,当两人回府走进如渊院,再从密室暗道换衣避人耳目来到目的地,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挺重要的男人!此刻,细雨连绵,他们两躲在京城一处寻常别院外面的树上,双双打量屋内的情形——
氤氲灯晕里,一个清俊男子在读书。
他一袭宽大白袍,五官不甚清晰,但从身形姿态判断,长相应该不错。
院内陈设简单,不见任何奢华,男子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提笔挥洒,一副学富五车、雨夜勤读的架势。可是,沈兮和司不遇的观察何等细致,半柱香时间就发现他看书就是左翻右翻,写字也是浮皮潦草,压根不是那种沉浸在读书里面的人!
少顷,他起身,将一叠书和几张纸装进一只深蓝布袋。
司不遇眼尖,搜寻到关键信息之后,抱着沈兮腾空而起。
“就走?”
“你还想看多久?”
雨丝细细,司不遇斜睨怀中的女人。
沈兮歪头打趣:
“白衣翩翩,读文写字,也算俊雅,多看看并不……”
“再多说一个看,本王就松手了。”
“你敢?”
两人此时正在一处屋顶,不会武是沈兮的绝对短板,她娇俏又郁闷的剜过去,见男人一脸不为所动的粗样儿,识趣换一句,“收回刚才那一句,不是你敢,而是……你舍得嘛?从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你莫非要做出谋杀亲妻的歹毒事?”
连日忙碌的疲倦都融化在她似嗔非嗔的娇语中,司不遇一脸受用的浅笑:
“这还差不多!抱紧,快回家了。”
风声和细雨交织,听到他说回家,沈兮忽生恍惚。
她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原来在这异世,自己终于有一个家了!
两人原路返回。
如渊院里,半夏半雪早给两人备好浴水,待泡过澡驱散满身湿润,沈兮坐在铜镜前慢悠悠擦着一头黑发,边擦边问一袭雪白寝衣的男人:“你觉得余月娥这个消息值得相信么?我瞧着这个男人挺小,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当女干夫呢?”
司不遇拿过她手里的干发帕子。
沈兮乖乖坐着,任由他替自己擦拭,又道:
“噢……是不是不应该称女干夫?公主养的男人,应该叫面首,对吧?”
“……”
司不遇看向铜镜里双颊如桃的少女,雅致眉眼间尽是宠溺味道,“你就关注这个?称什么要紧吗?重要的是,他究竟是不是。刚才他装书卷用的深蓝布袋,乃祁山学院提供给学子的统一装袋,看年纪,他能是祁山学院一名学子。”
就知道他必定捕捉到重要信息才撤,沈兮越发感慨:
“还是学子就傍老公主?少年,有本事啊!”
“傍?”
“唔……”沈兮转身,顺势坐去妆台上,双手反撑看向挑眉的男人,“理解为勾搭吧。余月娥这个女人吧,瞧着还是颇有手段,这样,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她今日所说的话,你心细如发,听一听有无可疑之处。若是真的,咱们或许……”
“好。”
帕子一扔,司不遇拦腰抱起略显疲倦的女子,疾步如飞:
“去床上说。”
“……”凌空带来的晕眩让沈兮不得不勾住男人的脖颈,“去床上怎么说正事?”
“怎么不能说正事?莫非王妃在想入非非么?”
“我呸!明明是怕你……”
“本王现在一本正经,是你、不、老、实。”
“……”
论强词夺理,沈兮自认不是司不遇的对手。好在某个自我标榜的男人总算说话算话,坐去床上后只是从后面轻轻拥住她,并未干什么。理理思绪,沈兮将今日在娘家的种种讲述一番,很快说到余氏提出要卖一个秘密换取母子三人性命——
余月支从西北侯府出来,到处混着。
这些活计,要么辛劳,要么薪资极少。
一来二去,从高跌低的他心有不甘,染上赌博。
余月娥如今身在沈府,不能随意出门去见他,得知他染上赌瘾时余月支已欠下不少赌债。两人还是有一定感情,若非如此,也不会在余月娥跟了沈林生下沈梨之后还行苟且,因此,余月娥决定变卖首饰替他还债,余月支也答应之后会好好干活。
等余月娥好不容易凑够银子去找,余月支高兴的告诉她,有人替自己还了钱。
那一刻,余月娥觉得不对劲。
她仔细追问余月支替他还债之人的细节,回府后,精明过人的她从沈林处不漏痕迹打探。沈林一心想攀附权贵,对京城各显赫贵人都记得清楚,几经确认,余月娥觉得替余月支还债的极有可能是公主府的人。公主府的郡主死了,相传是沈兮害死……
余月娥慌了,立刻出门去找余月支。
然而,余月支消失了。
她不敢声张,同时很谨慎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公主府派沈绮找上门——
公主府和沈绮都以为她是乖乖受胁迫的弱者,事实是,早在沈绮找之前,她已连续几日乔装打扮去公主府盯梢。长公主出门次数不多,又在丧女之期,唯有两回趁夜出门,都往一个方向去了。她不敢跟踪太久,确定大概地方之后就折回,因此并未被发现。
堂堂长公主,为什么会掩人耳目去平民区?
女人的直觉告诉余月娥,长公主或许藏了男人!
但是,这个推测又与事实相悖:
所有人都知道,昌平长公主和许驸马恩爱多年,即使当年她一直无所出,两人也情比金坚。
思前想后,余月娥做出大胆决定:她乔装化作贩卖瓜果的农妇,独自往长公主前往的那一爿去,挨家挨户敲门推销瓜果。最终在某幽静宅子里,她闻到一线属于长公主惯用的玫瑰汁子味道。而那处宅子,住着的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人……
“这么听起来……”司不遇缠着她的一丝发在指间玩耍,“余氏还挺能干。”
“女人能干起来,都没男人什么事了,咱们怎么确定……”
这时,密道处响起很有节奏的叩响。
司不遇扬唇一笑:
“确定的结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