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容凡!
这一回他身上的杀意浓郁扑面,比上回在梅园还要强烈。
仿佛只要沈兮不配合,那把玄铁匕首会瞬间挑破脖颈大动脉,再补上一掌……
几乎能想象自己瞬间死透的画面,沈兮一边暗自庆幸入王府后都小心谨慎戴了人皮面具,一边无声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再喊。
因是冬季,用的是较厚锦帐。
黑暗中,压根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慕容凡能悄无声息潜入,要么证明厉挽澜陆流云都被放倒,要么证明——
他的武功比他们还要高上一层!
悉悉索索坐起来,沈兮带着两分惶然两分不解的问:
“王爷这是……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你……”
慕容凡斜坐在床沿,未绑进蟒龙冠的发丝略见斑白,眸子里精光却将她牢牢锁住,仿佛要刺穿她每一寸皮肉,“究竟是谁?”
说罢,他似是无意把玩着那把匕首,匕尖处随意划过锦被,松鹤延年纹路的缎面顿时撕拉出一条又长又直的口子!
吹毛断刃,说的就是这种!
很快联想到在永婷院跟岳倩说话,沈兮镇静下来:
“沈渠。若没猜错,王爷不是摸过在下的底么?”
“是摸过。资料信息无一有错,但是……”
慕容凡举起匕首送至眼前欣赏,轻漫倨傲的冷笑,“你知道本王安然无恙活了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吗?直觉!多年摸爬滚打的直觉告诉本王,你不是沈渠,而且……来本王府邸看似是为蕊姐儿的母亲诊病,其实另有目的。”
“王爷觉得在下有何目的?”
假如确是岳倩将金色血告诉慕容凡引得他这般连夜赶来,足够证明老九的生母或许对他们——
很重要!
当然,这个重要包含正反两个方面。
可以是朋友爱侣之间的重要,也能是斩尽杀绝的夙仇重要!
判断他不会立刻索命,沈兮淡淡讥嘲过去:
“难不成王爷觉得在下真有流言中那种龌龊的目的?今晚王爷夜闯永清院的事若传出去,自此以后,不管王爷再剥多少人皮,王爷和在下便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当然,王爷位高权重杀伐决断,或许不在乎……”
“少跟本王瞎扯!”
慕容凡厉呵,“你说你亡母的血,是金色的?”
“夫人告诉王爷的么?”
Bingo!
慕容凡对岳倩的疏远果然是保护!
设下开始局的沈兮满脸无辜,清澈如泉的眸蓄满隐痛:
“王爷三更半夜前来,就为问这个?”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在本王面前,收起你在外面东南西北大忽悠的一套!”
慕容凡随意抬抬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甚至都没碰触缠着层层裹胸的上半身,然沈兮的右肩很快传来一阵像什么中午捶到的钝痛。
力道之劲,使得她立刻下意识按住右肩!
钝痛一直从肩穿至半边身子,她额上很快冒出豆大汗珠:
“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客不客的,本王说了算。不想痛得满床打滚,就回答问题!”
幸亏是寒冷冬日,也幸亏寄居需时谨慎,沈兮的寝衣外还罩了一层柔软宽大的外袍,否则,一点汗水濡湿寝衣勾勒出曲线,身份立刻瞒不住。
她勾唇冷笑,忍到实在忍不了时,低哑的喊:
“是!在下亡母的血,是金色的!王爷若想了解更多,请……”
玄色衣袖扬面。
痛楚眨眼间卸去,沈兮的右手却被慕容凡攥住。
匕首又轻又快划过手腕,她生怕细腻雪白的肌肤让其生疑,吃痛质问:
“王爷!你究竟要干什么?”
鲜红的血珠,从伤口中冒出。
将匕首随手一扔,慕容凡伸手勾起一点血,伸去鼻尖轻嗅。
若很清楚他并没有断袖之癖,沈兮真要觉得他是不是内心变肽。
下一秒,她迅速反应过来:
或许慕容凡是通过自己的血来反证亡母之血是否呈金色?
他果然对秘毒有一定的了解!
兴奋还没来得及升起,脖颈再度被人掐住。
鹰爪般的五指死死抠住她,慕容凡爆发出几乎是震怒的嘶吼:
“你不是她儿子!你不是!居然胆敢骗本王,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呜……啊……王……”
窒息感让沈兮嗅到死亡气息。
如果说上一次慕容凡还只是意外有人偷听,带着想灭口的残暴,此刻就是被欺骗重要事情之后的狂怒,沈兮的脸涨得通红,感觉到上半身整个儿被他提起,她吃力发音,“不是故意欺骗,真的有……金色……”
慕容凡厉色怒呵:
“你亡母姓孙,不是吗?”
越来越少的空气让人头脑晕眩,沈兮咒了一句,用仅存的理智勉强思考:
看来,慕容凡很清楚金色血的女人,是姓闵。
这个bug,圆不下去了!
要不要再借用老九的梗,说那是假生母?
还是……
大脑缺氧导致她眼前一片模糊,再也无法权衡的她凭直觉竭力喊出一句话:
“是,在下亡母姓孙,但……在下确实知道有人的血是金色!此番来周国的的,在下……也……是……受此人委托!但王爷,天下只有在下一人知晓此人是谁,你……确定要杀……”
呼吸在一瞬间失去。
眼前由模糊变成漆黑一片,暗叹“吾命休矣”的沈兮被重重掼去窗内。
“啊……哈……呼……呼呼……”
像脱水的鱼一样张嘴大口呼吸,又捡回一条性命的沈兮抚住脖颈,嘴角咧出一个终于看到希望曙光的弧度。
只要能解开老九体内的秘毒,就算被掐脖子,也是值得的!
花了老半天才让肺部缓解,双颊仍然诡异通红的她缓慢起身,再回看过去时,发现慕容凡的眼神幽邃如深渊。
像是不敢置信,但又像夹杂着巨大的喜悦和落寞,表情复杂极了!
少顷,他问:
“委托……你之人,在……宋国?”
“是。”老九可不在宋国么?
“他……”
棱角分明的下颌不经意抖了下,慕容凡又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