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妩娘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母亲和哥哥,可是也不知道豆腐娘子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和儿子找到了那个院子里。
人找上门了,妩娘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了阿哥阿娘的面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当然,一家人还是习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宋家人,哪怕是明明是自己爱慕萧宗羡的身份家世,喜欢现在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依然坚定地认为是宋家人逼迫的,要不是宋知孝没能耐,自己又怎么会轻易的喜欢上别人呢。
再说了,一边是高高在上,英俊潇洒的荣王世子,另一边,只是一个没能力,没野心,没前途的庄稼汉子,换做是谁,也都会选最好的哪一个吧。
豆腐娘子一巴掌打在了女儿的脸上,等看到那位曾经为难过自己的风流世子出现的时候,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可以在宋有福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摆出颐指气使的姿势,在堂堂荣王世子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甚至女儿只是提醒了一声,她立刻就跟儿子一起跪拜在了萧宗羡的面前。
两个响头磕在地上,一直没被叫起,直到妩娘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一声,萧宗羡像是才想起来他们一样,叫人起来。
没有任何交代,比起顾骢虚与委蛇的应酬,萧宗羡根本应酬都懒得应酬,只是随口吩咐道:“愿意搬进来就搬进来住吧,不用再住在乡下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出门找乐子去了。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个宅子里再住进两个人来。
妩娘有心想要问他要去哪里,偏又不敢,只能吩咐下人伺候母亲哥哥。
虽然说荣王世子的态度略有些冷淡,一家三口坐下来商量之后,还是搬去了城里。
现成的借口摆在那,豆腐娘子身体不好,需要照应,秀才有文采,有人品,若是多接触一下荣王世子,让他心中有数,对秀才的前途也是大利。
一家人,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妩娘无依无靠的,能帮着哥哥挣一份前途,留待日后做自己的依靠,也是挺好的。
毕竟,荣王府可不是等闲之地,更别提荣王世子又是何等人物。
实际上是半年之内这对兄妹纷纷和离休妻,又都各自早就有了新欢,梅花村吧的人早已经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淹死人,在村邻们的眼中,害得宋家儿子充军,女儿被休的一家人实在是可恶,哪怕是多年的乡亲,当着面也会说上一两句不是,原本还觉得貌美如花的妩娘嫁了宋知孝,会读书有前途的秀才娶了绵娘,也挺可惜的,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回头再看,更可惜的是那对兄妹。
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才摊上这么一家人家。
这样一来,母子两个越发的不愿意待在村里,萧宗羡的一句话,让她们仿佛一抬脚,就踩在了富贵门户的门槛上。
身边围着的是丫鬟,随手使唤的是下人,两母子不知不觉的就摆起了主子的款,将自己当成老夫人和少公子了。
上面有妩娘压着,这些人自然不敢轻忽,恭恭敬敬的服侍着两个人,至于背后心底下是如何议论纷纷的,这一家三口又如何知道。
商量过后,急急忙忙的吃了午饭,娘俩就火急火燎的准备回去搬家了。
那个什么都不便利的村子,两母子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了。
妩娘叫了两名丫鬟两名家丁跟上。
出门的时候,豆腐娘子正迎头遇到第一次和萧宗羡相遇的时候跟在萧宗羡身边的黑衣剑客,想到当时受的气,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已经是今非昔比了,荣王世子做了自己的女婿,一个小小的下人,自己还不能收拾收拾他么。
想到这豆腐娘子顿时抬着下巴摆出老夫人的谱来,等着这人来参拜,哪想到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就越过了她们进了院子。
豆腐娘子心中不忿,口中“唉——”了一声,对方回过头来,看了母子俩一眼,冰冷的目光冻住了豆腐娘子未说出口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早已经离开。
身边跟着的小丫鬟拽着她的衣服提醒道:“老太太,走吧,那位不好惹,您莫要招惹他了。”
秀才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阿娘,那是谁啊?”
一旁跟着的家丁为了买好,抢话道:“公子,那是江先生,不好相与的,咱们还是不惹为妙。”
口口声声的忌讳,却怎么也不肯说究竟是怎么个不好惹,只是让母子俩不要再多问了。
反倒是越发勾起来了母子两个的心思,妩娘跟了世子,就是这宅子里的主人,他们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主人吧,怎么就不能问一问这是谁了。
搬家是大事,要是依照两个人以前的脾气,定是敲锣打鼓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自家要搬到城里去住了,还是住在荣王世子的别院里。
现在拐着弯的也能说自己是皇亲国戚了。
两个人却张扬不起来。
梅家二叔知道母子俩要搬家之后站在大门口,指着侄子的鼻子将人骂的狗血淋头,自己去劝架,更是被这个小叔子骂教子无方,卖女求荣。
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庄稼汉真是气急了,一张口,唾沫喷在人的脸上,说出来的话让一向能言善辩的豆腐娘子也无言以对。
自从兄长去世之后,他对一家子孤儿寡母多有照拂,寡嫂虽然脾气不好,又有各种毛病,可他心底依然是敬重有加的,就只因为她日子过得这么难,还能将侄子培养成才。
梅家二叔佩服豆腐娘子的这份执着和坚韧,哪怕就算是发生了之前憨子和绵娘的事情,妩娘走了,他还是尽力去找,也从来没有打算看过这一家人的笑话。
外人只是看热闹,丫鬟家丁虽然在劝架,可是眉眼间都是看好戏的期待。
豆腐娘子忙叫屋里的潋香出来帮忙,潋香却夹着包袱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满脸期待的母子说道:“我走了。”
秀才满头雾水,只能呆呆问道:“你去哪里?”
“离开你,我想过了,你这人,委实太不可靠,能轻易休掉当初为了活命冲喜娶回来的发妻,不顾及她为了你们家做了那么多,将来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再喜欢上别人,转而休了我,你这样的人,实实在在是不能过踏实日子,还没有发达,就这样,待日后发达了,又有谁能入了你的眼,谁能和你们家人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啊。你也不用觉得愧疚,其实也是我当初被鬼迷了眼,看你人模狗样的,又识文断字,你缠着我不放,我也就同意了,当时就觉得哪怕是不能人道也没关系,能和我踏实过日子就行,也没想着你会毫不留情的休掉发妻,我只想着她做大,我做小,也没关系,你太绝情了,非要说人家配不上你,你应该仔细想想,像你这样不能人道的男子,纵是再好,谁家女儿又能嫁你。”
一席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我不是……我没有……”的说了半天,秀才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分辨才好。
就连豆腐娘子都呆住了,儿子不能人道,还算是一个男人么,不能传宗接代,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就连本来气愤的梅家二叔,此时都已经不再斥责侄子的不是了。
太过震惊的众人,忘了拦住要离开的潋香。
潋香看了一眼还在懵逼状态的秀才,施施然的离开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潋香早已经走远了。
大家伙儿望向秀才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好奇。
更有八卦如王婶等人,更是打着关心的旗号毫不避讳的直接询问秀才潋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秀才只能矢口否认,偏偏否认的越坚决,反而越发的引起众人的怀疑。
秀才面对不了这样的目光,只能躲回屋子里去。
豆腐娘子指着潋香的背影就是一通大骂,一番话,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当中谁说了一句:“表子荐人也是你们家的二郎招回来的,活该!”
众人哄堂大笑。
声音耳熟,豆腐娘子循声去找,却根本找不出说话的人来,觉得每个人都有嫌疑。
她要脸面,受不了这样的嘲笑,也顾不得去询问儿子潋香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能吩咐丫鬟家丁赶紧搬东西。
在城里雇来的马车,随手用的,穿的,全都装在了从城里雇来的马车上,其余的农具想要锁进仓房里,却被众人一口一个“发达了,大户人家的”的给抢光了,要不是磨盘太沉,恐怕也会被人抢走,就着,王婶还拍着豆腐娘子的肩膀说道:“嫂子,那磨盘给我吧,我们家是不能做豆腐,但是磨个米磨个面什么的还行吧?”
豆腐娘子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恨不得将房子都安上四个轮子推走了。
这个家搬得匆匆忙忙,不像是发达了去过好日子,倒像是要逃之夭夭一样。
这各种细节,梅家二叔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不过全都没有对绵娘说起,家丑不能外扬。
在他看来,嫂子侄子侄女所做的事情就是家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