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地祖宗神灵保佑,过路的神仙凑巧伸一小手,帮吴不赊渡过了这一灾,还顺手收拾了那名狼骑,这解释无可追究,但又说得过去,符合所有人的心理需要,花铁舟果然也一脸的恍然大悟,甚至是激动起来:“天佑大王,天佑大襄。”
这个说法随即传了开去,很快便到处都是襄军士兵兴奋的议论声,天佑大王,天佑大襄,狼骑强怕什么,没见着敌人发出的极光都不敢打大王吗?
到了大王面前,极光自己会回头,而且把原主人一蹄子踹死,够牛吧?还有什么怕的?更有玄的,说历代襄王先祖都在天上看着襄王仲秋,襄王仲秋在这里,狼骑就过不了枫叶岭,踹死一名狼骑,这还只是个警告,真惹得天上的祖宗们不高兴了,伸出脚来,把这二十万狼骑尽数踹死在这里。
智力无上限,想象无极限,听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议论,便是吴不赊这个肇事者也有些目瞪口呆,但军心振奋,他也暗自高兴。
惟一不高兴的,只有小美人牡丹一个,首先她给花铁舟骂了两句,虽然吴不赊没事,可牡丹居然丢下吴不赊跑下面去,绝对不可原谅。
挨了骂是一桩,另一桩,是牡丹本心里对吴不赊反感,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是逆反的年纪,花铁舟对吴不赊越有好感,她对吴不赊的恶感就越强,几乎是看着吴不赊的影子都要讨厌了。
心里却又疑惑,不住的琢磨:“这狗王,神神鬼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先前我用仙鹤神针啄他那一下,他体内的极力微乎其微,连我都挡不了,又怎么挡得住狼骑的那一下,那可是青光层级的,更别说还是原样挡回去,这绝不可能,打死我都不信,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打送她都不会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啊,小美人站在吴不赊后面,盯着吴不赊看啊看,盯得吴不赊后脑壳起毛,却也找不出原因。
突地一下,他注意到了吴不赊的双手,吴不赊手上戴有两枚戒指,这两格戒指做工精致,式样还有些古怪,她眼睛顿时就亮了。
“古怪难道出在这两枚戒指上。”回想先前的情形,极光青马一下钻进吴不赊双手环抱中,然后才突然掉头回奔的:“是了,一定是这样,这两枚戒指,必是宫中传下的护身异宝。”
那名狼骑死得过于怪异,狼骑中自然也有议论,极大的打击了狼骑的军心,随后的大半天里,狼骑再没有发起攻击。
“如果狼骑给先前那幕吓着了,就此退兵那就最好了。”虽然知道不切实际,吴不赊心中还是涌出这么个想法。
狼骑并没退去,傍黑时分,吴承业派去调援兵的军官却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吴不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消息:没有援军。
吴不赊最初以为那军官没见到陈刚,或是没把秋水长天剑给陈刚看,只要陈刚知道他在这里,无论如何都是要派援兵的,就算陈刚不把他这个儿子当回事,但还有个假冒的襄王仲秋的身份啊,万一他死在枫叶岭或给狼骑掳了去,陈刚怎么稳定人心?
可细细一问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那军官见到了陈刚,陈刚也看了秋水长天剑,确认了吴不赊的身份,不派援兵的原因,是陈刚手中根本没有军队。
襄国全国有近十万军队,其中襄城驻有最精锐的三万禁军,可闻太师护着太后襄王仲秋走时,悄悄带走了其中的两万五千人,只留了五千人摆在军营里装点门面,这一点,吴不赊不知道,甚至陈刚这个新上任的太尉都不知道,到吴不赊要援兵,陈刚去调兵才知道,军营已空。
那军官还带回来陈刚一句话:“三天,请大王鼓励军心,苦守枫叶岭三天。”
听到那句话,吴不赊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破口大骂,他不骂襄王仲秋,不骂闻太师,就骂陈刚,有臣心无父心,有忠心无人心,如果他真是襄王仲秋,陈刚铁定不会带这样的话,就因为他是陈刚的儿子,所以才有这样的话,为了国家,陈刚的儿子不是儿子,只是弃子。
但当着花铁舟等人的面,他骂不出来,他也猜到了陈刚要他苦守三天的原因,陈刚必然是派急使去追襄王车驾调兵了,但禁军要回来,至少要三天,可以说,这三天,襄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若吴不赊在枫叶岭挡不了三天,狼骑大军一旦兵临城下,襄城立破。
陈刚真的是一腔忠心,一片苦心,虽然没人心,可对于这样的人,吴不赊就算想骂,也骂不出来。
花铁舟等人却已经是破口大骂:“闻贼误国,当千刀万剐。”他们不知道真相啊,只以为是闻太师专权误国,襄王都到了这里,闻太师居然把禁军还带走了,简直岂有此理,全军上下,骂声一片,闻太师如果在这里,只怕会给这些人生生扯碎了吃掉。
“那我们就在这里守三天,哪怕最终只剩下本王一个人,也要守足三天才走。”虽然吴不赊也想吃人肉,但他知道事体重大,这个时候,稳定军心才是最重要的,而他的去留则是军心能否稳定的关键。
众军知道没有援兵,虽然骂的是闻太师,可看他的眼光也有了几乎犹疑,他们在怀疑,吴不赊会不会溜走,吴不赊这话一出口,所有的议论声骂声突然就全都消失了,每个人都在看着吴不赊,这眼光里有激动,还有悲壮。
吴不赊能读懂他们眼光中的意思:权臣误国,他们的王,居然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可他们的王,却愿意留下来,与他们共同死战,或者,一起战死。
他们为自己悲哀,他们是没有援军的孤军,他们为吴不赊悲哀,他是一个被权臣架空的孤王,他们为自己悲壮,他们为国死战,为国战死,他们为吴不赊悲壮,守国而死,他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大襄百万子民。
眼光无声,这已是一支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