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新坊是李佑先前买宅子的地方,当时他挂名张慎几,在那里置了处宅子,用以安放劫来的少女,供自己玩乐。
程处亮抓了张慎几之后,李佑担心那处宅子被张慎几泄漏出来,于是便连夜将宅子里的人全都转移了出去。
从此将那宅子废弃,再也不理会。
按他的想法,那宅子是挂在张慎几名下的,即便有人查到什么,也与自己无关。
但眼下竟真有人会查到这处宅子,他心中还是有些惊异。
阴弘智接着道:“那万年县令张卜鱼最近不知怎么的,查到了那处宅子,说是在里面发现不少尸骨,这些……怕都是你燕王殿下的手笔吧?”
李佑讪讪不语。
阴弘智继续说下去:“如今既然查到咱们头上,你我都要小心着点,否则你当我还能容得下那程处亮?”
李佑一惊,疑惑道:“难道……舅父怀疑此事与那程处亮有关?”
阴弘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既然你说张慎几是遭了那程处亮的重,那么这宅子被程处亮查到,也是极有可能的。如今这宅子被查,不能排除是程处亮暗中授意的。所以你最近安分点,一定不要在去那昌乐坊了!”
所谓的昌乐坊,就是李佑转移少女的新宅子,他自张慎几失事之后,便将昌新坊的人,全部安置到昌乐坊去,以规避被探查到的风险。
李佑点头应下:“我近来压根就没去那里,此事我会小心应付,不叫那程处亮查出半点痕迹!”
他又试探道:“要不,我安排人,去知会知会那万年县令?”
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县令,只需他派人去意会一声,那人定是不敢再查下去了。
阴弘智蹙眉顿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此事……若是那程处亮在背后做主,他定会替那万年县令撑腰,你现在去警告人家,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这案子是你做的吗?”
“罢了罢了……”
李佑摇摇手,一脸丧气模样:“我便再安分一阵儿,什么都不干,叫所有人都老实阵子,行了吧!”
到了阴家,受了阴弘智一番数落,李佑也没心思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起身拱手:“舅父,我这便回王府,从此之后,什么都不去做,只安安心心在府里待着……”
说罢,他转身便走,只留阴弘智在身后摇头叹气。
上了马车,李佑心中还在思虑着昌新坊那处废宅的事。
虽说他嫌自己舅父啰嗦,但不得不说,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张慎几被程处亮抓走,他很有可能将一切消息都透露与程处亮。
那么那处宅子,程处亮是知道的。
而如今,万年县令又开始查那处宅子,这应该就是程处亮在背后安排。
想到程处亮曾经破获的大案要案,他不得不开始谨慎起来。
若此案被程处亮破了,查到了自己暗中强掳少女玩乐的证据,那么一切就麻烦了。
漫说别人,要是自己的父皇知道了此事,那他夺嫡之路,怕是就此终结了。
即便程处亮不将此事上报朝廷,他也一定会告知李泰,那么李泰拿此大做文章,他李佑也基本宣告退出夺嫡了。
想到此处,李佑心中一阵后怕。
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夺嫡之路,被此事所扰。
他必须要彻底断了自己与此事的关联!
马车很快回到了燕王府,李佑下车之后,对身边小厮吩咐道:
“你去一趟荣升书坊,叫他最近歇业,先消停几日……”
……
程处亮等了一天,就是在等候书坊探查的结果。
如今,车马行那边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那弘知号怕是只能不断拖累阴弘智。
而现在能抓住机会查出废宅乱尸案的真相,他就可以尽早将李佑绳之以法。
“殿下,卑职查了东市所有的书坊,没有发现有哪家书坊与燕王李佑有所关联!”
锦衣卫前来通报他们这一日的探查结果。
这个结果,程处亮虽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书坊有问题,也仅仅是他根据那鱼娘失踪之事,作出的一个猜测。
再说即便书坊有问题,也不见得会与李佑有直接关联。
倘若李佑要安排人替自己劫掳少女,定是不会寻那些与自己有直接关联的人去做。
这样那人一旦被查出来,他李佑就百口莫辩了。
程处亮不死心,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里,他自然不舍得这么轻松地罢手。
将锦衣卫呈上来的资料仔细翻阅一遍,他想亲自看看这东市的书坊里,有没有可以斟酌的线索。
那资料上显示,东市一共有八家书坊,全都是开了一年以上的老铺子,而且全都有售卖程处亮的诗册。
他对照着书坊的名称位置以及掌柜的姓名,一个一个仔细斟酌排查。
但这些书坊似乎真是与李佑毫无关联。
书坊的掌柜中,既无有过燕王府背景的,也无与阴家有关联的。
这些书坊,也似乎没有与这两大府宅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甚至连书坊的名字,程处亮都仔细看了一遍。
但这些书坊的名字中,既没有与“燕”“佑”,也没有与“阴”“弘”“智”。
看来看去,都是毫无收获。
程处亮叹了口气,将这资料往桌上一扔,而后背靠着椅子闭目思索。
如今,一切线索都到了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找出一条路来,继续查下去。
若再查不到线索,他就只能等着锦衣卫盯梢李佑的收获了。
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李佑显然是安分了很多。
除了到阴弘智的府上,他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恐怕这条路也很难再有收获了。
他又重新将鱼娘的失踪事件从脑海里翻出来,仔细搜索一遍。
他想仔细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遗漏些什么,能让他再继续查下去的……
“殿下,心娘姑娘来访,已在凉亭等候!”
仆人前来通报。
程处亮从翻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长叹一口气。
他起身洗了把脸,而后走了出去……